（紧接上页）

我知道你是谁

　　我没有和周做爱，他说他不习惯在寂寞的时候和别人做爱，那样寂寞就变了味道。

　　周你看到我的心跳了吗？我说。

　　我知道你是谁，周突然说，但我会一直等着你。

　　我要睡觉了周。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沉沉地睡去。我听到周起来走到厨房去喝水，水流在杯子里发出清脆干净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们注定了只见一次，但不是永远不见。我听见周的声音穿过空荡的房间。

　　我开始头痛，不确定的痛。严重时，会往墙上撞，然后一个人跑出去，坐在街角的台阶上抽烟。看着来来往往的不认识的人。有时坐得久了，便伏在膝盖上睡过去。醒来时会看见站在面前的周，声音依然平静，跟我回家吧。

　　我说周我想我应该走了。我喝下一大口水，再舔舔干裂的嘴唇。

　　周总是沉静地看着，递一支烟过来。你不应该这样折磨自己的。

　　我突然想这个男人是陌生的。

　　周说你要好好的吃饭，牛奶在冰箱里，我去给你买你喜欢的烟。然后他走出去。

　　我知道这个男人能给我稳定的生活。我喝掉牛奶，从桌上捡起一支笔，想写点什么给周，终于只写了“我走了”三个字。

　　在火车上，我看到匆匆赶到的周，手里握着我喜欢的烟。

　　我隔着车窗看着他跑过来，大声地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会一直寂寞下去。

　　我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我拉开车窗，和周接吻，半个身子伸出窗外，看到路警急忙地往这里跑来。我说周你回去，我不想在你面前哭。我被你感动了。

　　周于是回去，头也不回。

我必须回来，因为我要找到你

　　那个女人终于在无休止的性生活中沾染了病，男人不再上门，有几个便盯上渐渐长大的安然。她叫骂着把他们赶走，说不准碰我女儿。她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安然是她的女儿。那是唯一的一次，然后她就再也起不了床。安然选择了本市的大学，目的是为了放学时可以回家照顾她。

　　安然，其实妈对不起你。女人说这话时，已经就要死去。这么多年妈总是打你骂你，不承认你是我女儿，你恨我吗？

　　安然不言语，只是看她，苍白的脸，苍白的手。

　　安然，妈卖了角膜，钱给你读大学。还记得那年冬天小镇的那个男人吗？你去找他，知道吗？女人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你答应妈，要找到他，答应妈。女人的手伸出来，想抓住什么。安然轻巧地躲开了那只手，女人的眼光黯淡下来。

　　妈，安然突然平静地叫出了十九年来她最陌生的一个词。

　　女人眼里闪出光来，然后，她的手垂下去。

　　女人的骨灰放在家里，安然会看着那上面细雕的花纹出神。女人走得干净，带走了一段安然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故事，那里面，也许有她的父亲，她这样想。

　　一个人的日子是艰难的。安然会在空下来的时候抽烟，对着窗子出神。女人留下的钱不多，勉强维持着生计。有时她会想起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凌乱的头发、鲜红的嘴唇还有尖利的指甲。她会下意识地摸索身上的疤痕。有些淡去了，有些仍旧很醒目。有时她会把红亮的烟头摁在手臂上，看着皮肉一点点焦起来，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飘在空气中，那上面露出淡黄色，淡的，像有水在里面。

　　她决定回到小镇去，去找那个男人。常年的沉默使她没有办法和人正常的交流，她没有更多的钱去支付包括学费等等一系列让她恐惧的费用。她开始惧怕贫穷。她不再去上学，每个晚上去夜总会唱歌。上天总算怜悯她，给了她一副好的嗓子。她那样冷漠的站在台上，画着浓艳的妆。

（紧转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