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 | 2006-12-25
 

小普和糖糖
(第五章/10)

文/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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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四月里的那次吵架让我们元气大伤,我们都变得无比客气,随时表现出为对方着想征求对方意见的样子,我看着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真难过啊。想大叫一声,可是我还是说:好吧。我想也许我是变了,我对自己有些失望,或者我是换了一个地方。我不再觉得舍不得,看到小普觉得他陌生。他牵我的手,我很难过,但是我什么都不说,也不挣脱,我是如此乖觉。我在谁的怀抱里又怎么样,我只是失望。你在这里,我还会安心吗。你杀了我,还是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真的。我开始对小普很小心了。我经常对他道歉,对自己反省。我很平静。我们的关系由于克制而显得看起来很融洽。我的快乐是伪装的,我的平静是表面的。我的语言是欺骗的。我的行为是顺从的。我为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恐惧。我觉得这种经营是荒谬的,去你吗的。

  五一长假快到了,我们这样怎么过呢?长假真长啊,我们这样呆着每天都是假期。妖怪打电话问我五一回广安吗?我知道小普很希望我离开他一段时间或者从此就不再回来,我回广安去只是想离开小普,其实我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我给妖怪打电话说“好吧,我回来。”可是马上我又觉得自己很被动,我问他,“我可以不回来吗?”他有些生气了,说“随便你,你在搞什么?”我走来走去不知道要不要去车站,母猪在旁边抽烟,我总是把事情搞得很糟糕,我再次想起小普说“你就是有这种令一切混乱的能力。”最后我坐在学府影城前面流着泪给打电话,我这样是可耻的,卑劣的,不被原谅的。母猪等着送我去车站然后去见其他的朋友,我一会说回去一会说不回去。他被我的决定弄得无奈又烦躁起来,说“老大,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好好想想。他瞪着眼睛看着我,说“我去旁边超市买双袜子,呆会过来。”他过来问我决定好了吗?我说走吧,我们去给妖怪买个东西。最后买了根牦牛骨的项链。我抽着红双喜听《秘密的爱》。我每一次回妖怪那里,其实都是想着去结束,可是却是制造更多的麻烦和痛苦。我总是想着不要去麻烦别人,却总是不断的给别人制造麻烦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我理解了你。

  我接受了我们的关系。我不会再允许我们在一起。

  我叫树绿的日子里。我关机不知道小普有没有打给我,我多么欢喜。我得到小普的确定就关机。可是现在呢?我在这里矛盾挣扎,流泪,没有人在乎你,你是自找的。我把我的衣服给它穿衣服。

  我们到了车站,居然碰到母猪的朋友昆虫。他提了一点东西,笑着说女朋友发脾气先回去了,现在要回去追她回来。母猪说早知道你要回去我也回去啊。他是那种很容易被激动的煽动起来气氛的人。我们说起来我们都是射手座。他笑我曾经装了很长时间的天蝎。我说那是我的月亮星座。昆虫是84年的。那么小那么高。他在我们旁边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到了的时候也打电话。他女朋友在站台外面等他。他们看起来很好,很粘的好。在车上放成龙的片子,他经常笑,大笑。他坐第一排。司机前的镜子照出他坐的不规矩。他老是变换位置,他是个并不沉默的少年。他不是水红色的,他不会只是像个影子。看着高速公路和天空,听到超级市场唱:让我们闭上双眼忍耐,以得到一丝抚慰。每个人都痛苦,当然不只是我,不是吗?我有什么好流泪的呢?

  我迈着时间之箭不能追赶的步伐。我终于比你先走。我终于在你开口之前拒绝了你,没有伤害你。我们只是在青春里年复一年的消耗生命和年龄。我们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我们到了最好的时候。我们不知疲倦的追求着抚摩直到覆没而不自觉。

  尚勇说他要回成都了,西藏的学校要放虫草节,有暑假那么长。音乐从音响里像压土机一样轰隆隆的开过来,我觉得很快意。在电子乐的节奏里这种反复里厌倦着,热爱着,黑夜不再来。

  妖怪很高兴的来接我,下了车见到妖怪昆虫说一起去吃饭啊。他很欢喜的立刻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我告诉他两块钱。他只是笑。我们去和他爸爸妈妈一起三桌人吃什么什么鸡。他妈妈过来问候我。给我舀了一碗清汤过来。有很新鲜的葱花撒在上面。她是把我看成了准儿媳。妹妹打来电话说家里还是老样子样子。妈妈每天都剥蒜,爸爸又在说过了五一走。我们都不抱希望了,对家。家的希望在我们身上。

  我们的希望又在哪里呢。痛苦和摩擦一直存在着,无以名状。

  在阳光下,无比美好。你不再是我的药。我已经好了。我总是存不住喜悦,和想飞的愿望。把那些和小普讲过一千遍的理由,借口,宿命,存在主义和虚无放在垃圾桶吧,我在阳光下,我不是老鼠。我走了,世界依然残忍,你依然得不到承认。你的价值,你的艺术,还是放在窗帘里和帽子下的房间里,搬家的时候蒙满灰尘,你的充满皱纹的彼得潘也厌倦这样的光线。妖怪提前衰老,你加速死亡。天气很热了,我出汗了,粘粘的脸上。

  叶芝说
  然而如今,要有可能,我会
  比鱼还冷,还哑,还聋。

  可是我只在那边呆了几天就回来了,我总是觉得心慌,抑制不住的惊慌,我总是想着小普是在做什么呢?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呢?到了西藏,我想着我再去到他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空的墙壁和留下的没画过的素描纸。我的手指寂寞的抚摩着它们。五月二号我就从广安回来了,下午两点到成都,在车上我给小普打电话,打不通。我直接到他住的地方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心慌,我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持自己去找他。可是我还是去了,我下了车直接坐车过去他的房间,他在房间里坐在电脑前面。他来开门,看见我觉得惊奇又懒散,他在睡觉。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像接待客人。我觉得一切无聊极了,他说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四五天才回来。我觉得他这么说是在驱逐我。我没有告诉他我只是想来看看他,看到他好好的,可是现在呢?他坐在这里,五月的阴冷天气里,我又怎么样呢?你把我列入黑名单了,你说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头像好看,还有你自己也是黑名单。怪不得我电话打不进来。其实我紧张得要死,我呆这里很窒息,可是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不走,我在依恋着他在的这种感觉。我想着那句爱如捕风,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他一个人就是所有人。我恨自己要死,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是盲目得掉了自己。

  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跟我说他去了一家婚纱店做摄影助理,去的人有10多个,可是第二天就走了一半那么多。“他们要我们先做五一七天试用期。” “最后我也做了一天就回来了,我不要那一天的工资,我们不应该去底薪450的地方。”是我我也不去的。虽然我多么想工作。我觉得自己灰溜溜的,真的,我真想钻进墙壁里去,那里才安全。也是。我回来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在那边呆着看连续剧:《争分夺秒》里面的黄家辉长得很好看。我的愿望不过是让他为我骄傲而已。而让这样一个人为我骄傲,实在是太难太难。曾经你说过我是你的骄傲。你为我自豪。那么现在我可以做什么呢?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坐着呆了很久,我很小心,我的身体僵硬,一直低着头,我一直觉得我的身体里蓄满悲伤,它变成了水,我坐着不动,似乎摇晃了就会使它溢出来,就会变成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可是我知道,即使没有眼泪,我的身体正在失去水分,我要像一只热气球一样飞上天,我的身体越来越干。我是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我是乐观的B型血射手座。我应该是最外向最明亮的性格,为什么难过一直缠着我?

  第二天阿贵从深圳回来了,他来看他的女朋友。回来他只是把包放在小普的房间里就出去见他女朋友了。他住在小普的房间里,他回来有时我们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两张床,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说你怎么还是穿着这条裙子。我检讨,深刻检讨。决定一个月内不穿它了。实际上它也是我去年夏天穿得最多的裙子。

  五月五号是他哥哥的生日,小普忘记他哥哥的生日了,他状态确实不好。有天我生气了我说他表情老是笑着。他趴在我身上一直叫乖乖乖乖,我只是不说话。他摇着我的腿说:“不要这样了,我好难过啊。”
  “你难过吗?我看不出来。我们分开了你就高兴了。”
  “那我白难过了。”
  我说,“是没难过,不是白难过。”小普突然朝画架那边走去用颜料把脸全部涂黑,只剩一眼睛是黑色牙齿是白色,像刚从矿底出来把颜料涂在脸上,他的脸色很不好,眼泪顺着颜料流下来,成了一条沟。我对他生出恻隐之心。接着我又怜悯我自己。像两个平庸可笑、被人遗忘的人物,他居然钻进床底下去躺着,我无力起来,说:你再不起来我走了哦。我去拉他,他多开心啊,一下就爬出来,说乖乖你不生气了啊。叫我吧。我说:“乖乖。”他居然来舔我的鞋子。说,“乖乖你不生气我就什么都好了。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啊。我呆住了,爱情不是奴性,我们怎么了呢?我叫他星期五。小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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