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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听新裤子的歌“我们明天就分手。我们不再是朋友。”时间流水般地逝过,小普用租的电脑来做简历,又帮周老师做课件。他们老是学不不会POWERPOINT。他写了一段话在简历上面,用了木马的歌词:果冻帝国,自己的国王。这学期我选修了电影和版画,上学期林老师建议我选佛教美术,但是我没选。电影课放一部片子老师讲蒙太奇,拼贴,看一部《无粮的土地》《一条安达鲁狗》就差不多完了。我喜欢这样的上课方式,把幕布拉紧,我们跟着电影共同的做一场情节各异的梦,中间有马车和路灯在牵引着我,我喜欢看编导系的同学和老师讨论的情景,可是我自己不喜欢发言。就算有时想到什么也不会说。
在不上课的时候我呆在小普那里,有时回寝室,这学期6月份要考学位英语,过了才能拿学位证。不然得下学期接着学,还得交400块的重修费,导师和师兄师姐们都说 “一年级搞英语,二年级弄专业,三年级写毕业论文,研究生的三年很快就过了。”我唯一庆幸的只是碰到下课林老师问我最近在看什么书时,我可以回答在看英语,多么冠冕堂皇,而且我还一幅无奈的样子。寝室气氛很紧张,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大家都在上自习准备考试。互相之间的话题也是“英语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只是心里觉得紧张,却没有行动,拿本英语到教室坐一下找一下平衡,心里觉得安慰:今天我看书学习了。可是心里一有想见面的冲动,便马上拨了电话跑去小普那边,就像坐了很久的监牢跑出来望风,实在是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太多了。小普只是每天醒起来了画几张水粉画,看起来我们都在自欺欺人的生活着。星期天的早上,我们就起得早一些,出去买一份《华西都市报》,回来看招聘信息,小普关注学校,可是学校招聘美术老师的很少,我一般只看公司或者杂志。碰到我觉得合适的地方我说你看看这个。他瞄一眼说哦。
小普去一家幼儿园应聘,过了初试又等复试。三月就在这种期待,等待,无聊和紧张中过去了。那家幼儿园却一直没有通知了,没有了下文。我说打电话过去确定吧,小普说不用,可能是他们取消了。但是这样浪费时间,你打个电话确定一下,最后他还是没打。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们只能昏睡,醒过来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继续就睡,谈论一下艺术现状,晚上我们看书,听广播和CD。更多的是说话,只是说话。我们孤独而不幸,力图怜悯自己。我们经常谈论的不是股票上升或下降,也不是学术,工作,我们只谈论音乐,艺术,天气季节,树和植物,熊和动物园,除了说话就是拥抱做爱。看了《感官世界》小普把那张DVD折成两半,我们在里面看到自己,里面的人是面目可憎的,我们要逃脱这个结局。我觉得我们很可耻,我们活在世界之外,闭着眼睛在生活。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痛哭到天明。这条大路通向哪里,我们谈痛苦,宿命,结局,直到谈到没有结局,也没有解决办法。我们在想象中穿过一条一条街道,路过屋檐,去流浪,去乞讨,身边走的永远是陌生人,我们半途而废,我看到的结局是殊途同归。直到躺在路边。我们大哭。我成了最廉价的垃圾,一个和你苟合的妓女。这个房间,这张床,会不会成为收容我们生命的最后的温床。
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呢?说到理想破灭,又升起,我们不厌其烦的谈论梦,情节,色彩,构图,方向,十年之后会怎样,我们的童年,残缺,广场和鸽子,有时兴高采烈,有时失落。可是我们明白,现状好坏都和我们无关,我们是远远的可笑的旁观者。我经常想起“食色性也”和饮食男女四个字。人吃得太多会怎么样?会想睡觉,冬天我们在川音美院,无数个白天,下午就在吃饱之后睡过去了。起来了继续谈论,小普连电话也不敢给家里打,他家里一直以为他在这边复习等着考试,可是实际上呢?大路,大路,我们迷恋的是什么呢?
小普一天老是重复着说,“我们要少见面,少见面,尽量不见面。”可是事实上呢?我们做不到于是只能抱怨,唠叨,在抱怨,唠叨中老去,毁了自己。这让我觉得厌烦。于是我生气了,对你也对自己生气了。这真糟糕。你还得来哄我。我相信你一定觉得更糟糕。我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想着有个人来把我带走,随便是谁。我就像《雏妓》里的小女孩,希望有个帽子有只箱子。白天我带着它们到处走,晚上我睡在里面。没有车轮在我睡着的时候碾过我的身体,没有野兽在我做梦磨牙的时候叼走我。我们就像住在一座癌症楼里,到处是细菌,到处是病毒。我和你一起都被这些压得活不了了。
其实我们知道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小普经常说,“两年了。厕所有人。”可是他却对我越来越温柔,我随便动一下,或者不说话,他马上来问我怎么了。我们买了电磁炉,买来电磁炉的那天我们多么开心啊,没有炒锅,下着大雨的晚上我们打着伞出去买炒锅。没有厨房,只有一张桌子可以放电磁炉和锅,在里面做饭,外面吃饭,可是小普总是不让我进里面的房间,他怕我熏着热着。我总是说情绪话,我似乎脾气越来越坏,我不断的任性发脾气,小普前所未有的包容我。他说他变了。有时我觉得很享受,有时又很害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对我如此宠爱。
小普靠在床上,抱着我说,“我恨不得把你咬进去吃掉,好好玩啊,把你用根绳子拴起来跟着我玩。“我想把你吃下去。这样你不会捣乱。你也永远是我的,我保护着你,不委屈你。我很想和你一辈子这样。可是总是有一种感觉和我在斗争,和你。”
“那我不是成了猪?”
“不是,是我养的女儿,真好玩啊。”
“爸爸,爸爸。乱伦”
“我一直有个想法,把你放在一个地下室里,过了好多年再打开你还在里面一个人玩,你不会老,你是个玩偶。”
“我们做一张结婚证吧。是的,这样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成了彼此的前妻前夫。”然后我们又说着什么时候分开,虽然这从来没有实现。我们只是说,说,然后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离开。为了让对方重新开始,我们说过多少次离开,逃脱。我们不只一次的提起死亡。有时小普突然说,“你拿枪杀了我吧。我不能这样了。你,明白吗?我迷信了你我迷失了自己,我在爱情中要死掉了。”小普看着我,突然说,“我们去买药来吃吧。我们都这样死了好吗?做爱做到死,我不想离开你,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我想不出来我们怎么办了。”
我和母猪每天见面,共用一张饭卡,把洗发水护发素从北四舍拿到东一舍。每天在挎包里装很重的东西却从来不用,没有包之前就从裤子的兜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我减肥节食的时候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饭。有时他来我寝室上网,洗澡。
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小普了,很早的时候我来成都,你们带我去他的画室,我看见你们就觉得你们是一起的。”
我笑,“可是实际上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啊。”
“感觉你们是一样的人。有一次你回广安来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和小普发的短信,就是很那个的那种,当时看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觉得心里堵得慌,我出去在大街上奔了一下午,心里很闷很难受,也没给任何人说。后来我一个人悄悄的回来了,那段时间我很讨厌你。”
“怪不得有段时间你不跟我说话,也不理我。你一定是很鄙视我吧?”
“也不是。其实我觉得自己特别能了解你这种,你和小普这种,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想象里的爱情,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那样。算了,不说了。”
我的周围有各种各样的自闭症们,闭关症,即使他们闭起关来还是在电脑前打游戏,听音乐。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有时我想回避所有人,包括小普,认识的人。所有的人,没什么原因。我在房间里静静的吃东西,发呆。爱保护不了任何人,除了自我保护。我不要只剩下男女之爱。可是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冲掉。在这种时候小普打电话来,我不接,但是很快的我会又想他。
一个人在寝室的时候,我检查各个房间和床位里面有没有人,我就是个得强迫症的神经病。我总觉得房间里藏了人,我把她们放下的蚊帐撩起来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人。外面的操场上永远响着打篮球的声音。我一遍一遍的保存这些破烂文字。我们像睡在楼道里的老鼠。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有钱真好。我想买很多水果和酸奶放在冰箱里。如果我有自己的冰箱。我把妖怪害了又把小普毁了,那我自己呢?我什么也不是。我成了一只老鼠,别人连打都懒得去打的老鼠。也许他们可怜我也许他们不屑一顾呢。天知道。我努力调动自己,和他一起行走,走过深蓝的河岸,走过所有的折腾,折磨,抚摩的日子。因为贪恋,所以我们策划离开,这是一个阴谋,我们一直没有离开。
春天,彬彬说我是猫,可是我根本不喜欢猫,我只喜欢卑微和骄傲。我喜欢无以名状的骄傲。时光跳跃,我们却不会长高了。我永远比小普矮10厘米。任何时候,我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肩膀,那里有一个旋涡,他的锁骨比我还要明显。好象生来就是给我靠的。有时候我问他,“男人下面为什么要长这么个东西好奇怪,女人长个东西。这么合适。”我们有那么多即兴的念头,这个城市有那么多可以去看的地方,可以走得到的地方,只是没有地铁,我一直很遗憾成都没有地铁,就像我没有一双靴子一样。我喜欢《梦旅人》喜欢乌鸦电台,可是小普不是那么喜欢。没有他很喜欢的东西,任何东西也没有。除了画画,我们看演出的时候他也不会特别喜欢谁,他没有我的热情和信任,他怀疑他们是否能够打动他的内心,调动他的身体,他从来不POGO,甚至不会随着音乐摇晃身体。他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就像个百岁老人。他戴着帽子,没有目光,我觉得很戴个帽子去看演出很傻,冬天的时候他戴我的毛线帽子,夏天他鸭牙舌帽。他说有安全感,可是我却觉得失去了安全感。我和他说话总是会被帽檐戳住眼睛或额头。我讨厌这样。我讨厌他戴帽子,总觉得悲观和阴影笼罩了他的上半部脸。他总会抱怨我要拉开窗帘或者开门。虽然一般我都会怔得他同意再开门。他老说我想把他暴露在外面,说我要陷害他。我老是觉得戴着帽子的顾城像个小丑,小普的脑袋在云南晒得很黑很黑,看起来像烤鸭的颜色,所以他经常戴帽子遮着自己。有天出去吃饭我们在西门的路上碰到以前帮他替考英语三级的外语系男生。我正吊着他的肩膀不肯走路,一回头看见他,吃了一惊。毕业之后很少看见其他认识的人了,他看见我们显得很高兴,说早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样啦。说他现在在做翻译,考研失败了,工作真难找啊。我们都很惊奇外语系的还会考研失败吗?每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小普都说,“看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运气好。”他问小普在做什么呢?小普说画画吧!走了之后小普说,“我觉得应该和他交换电话号码的,可是我的脸太脏了。我怎么好意思抬起头来对着他呢?”我真是哭笑不得。
其实我一直在重复一段相似的旅行,他天生对痛苦敏感。并且不可救药的迷恋着。我总是爱热闹狂欢和气球,相信有天热气球会把我带走。我总是在墙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我不能枪毙这个世界所有的肮脏,只能转过身去不看这个世界,只能自己再干净一点。可是结果呢?我们却如此混乱不堪。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乱伦的混蛋。我的内心无比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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