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 | 2006-12-25
 

小普和糖糖
(第三章/7)

文/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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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少年憔悴,是因为欲望
  白雪像尸布裹着消瘦的贞洁女郎
  从坟墓中他们起来,满怀信心
  那是我的向日葵将去的地方
  ——艾伦·金斯伯格

  十二月我们去看脑浊的演出,在杜蕾斯的网站上看到三月的体位,竟然是我们用过的,空中飞行一样。

  彬彬找我帮她做简历投去时尚杂志社,她转了好多路车才来到我这边。我们见面,她搽着黑黑的眼影,墨绿的指甲,似乎到处在闪光,看上去精神挺好。我看着自己觉得真糟糕,就像两只水果,一个发霉奄奄的一个很新鲜。我觉得真惭愧啊。我终于觉得到,女人不能胖不能穷。

  有天我一个人在家看碟,有人敲门,我光着脚跑了出去。看见小普站在铁门外喘气。我开心的大叫一声就跑进来跳上床。他说“我也是做了思想斗争才来的。我这一来就要损失多少单词啊。”他把我在那边脱下没洗的的袜子丢给我,“我洗了,还没有干,起来穿鞋鞋。”我的手已经开始长冻疮了,红红肿肿的。小普说他取了钱,我们出去转了会买了双粉红色的手套。他说以后你在电脑前也把手套戴上吧。这样手就不冷了。我要发明有一种专门用电脑时戴的手套。他送我回来,说他要走了。我一下子难过起来。我不想他这么来一下又走,我宁愿他没有来过。

  “我想来看你一下就好了,就又可以回去做事了,可是你又要呆在一起,我也不想走,我们就这样又浪费了时间。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是要做什么?”

  我想着这些道理我们讲过几百次了,到底想怎么样呢?一个男人可以失去爱情但需赢得富有是这样的吗?但是我突然就生起气来。“你为什么要老是这样说,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说说。”

  我知道他也有些生气了。他在房间里找了个袋子把白乳胶装进去,可是那个袋子太小了。我重新拿了个袋子给他,把什么都装进去了,牙膏,乳胶,书和证件。他拿给我100块钱,我叫道“把你的钱拿走。”他说“留着”。

  “我不要,拿走。”我为什么这么凶呢?他收起来说,我走了。又去了一下阳台就转身要走,我去关门。看见他在转身,我还是关了门。进来靠在阳台上。我觉得他在下楼,可是我没有力气去叫他,叫了他又怎么样呢?我趴在阳台上看着他走过楼下,发现他把100块钱留在阳台上了。我看着那张钱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象想了很多,又好像一片空白。我一个人在阳台上趴着,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这样暴躁呢?小普我这样不好,你走了就别回来吧。

  过了一会,我看见他在楼下朝我招手,叫我下来,我摇头,他跑上楼来。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跑进去把房间弄乱,躺在地上,装出难过的样子。小普蹲下来,“乖乖你还在生气啊?别生气了。我没有走,我去给你买果冻去了。”我突然跳起来搂住他脖子,“哈哈,我没生气!”

  “我没有朋友,甚至哥哥也不是朋友。不像你和你妹妹,什么都说。我只有你一个,爱人,朋友都只有你一个,用你的话说就是被击中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被谁这样过。我被你打中了,你是什么变的呢?我控制不了自己了,我真恨你啊。”

  “我没有朋友,但是你要尊重我。我没有网友,在网上我也不知道和别人怎么交流,我只会画画,我看到你和JOEKI,和花童的信,你们说潮湿之城,你们就像活在虚幻世界里,你们却觉得是真实的,就好像你们是一个幼儿园的,在一个广场或者游乐园玩,而我是个野孩子。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你为什么要来改变我呢?”

  “我没有想改变你,我不想改变你。我只是想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我爱你就要失去自己。你是我大学四年最大的收获,毕业的时候我不难过,因为你在。我们在一起就像没有毕业,可是就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学校也应该毕业,我们不能永远呆在一起。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过穷日子。买不起卫生斤或者只能买便宜的卫生巾。你需要物质生活,你需要好的保障。那才是你应该要的,而不是我。”

  早上小普打电话给我,叫我记下他的梦。他一点一点的讲,我被他的语气弄得难过起来,他的梦很悲凉,很荒芜。但是他讲得很平缓。他老是会梦见外婆,山冈,电线。乌鸦和稻田。你像个溺婴,我抓住了你,虽然我也害怕。我想停下来,我觉得我挺不住了。很闷。透不过气的闷。我们是偷来的孩子吗?我们会被放回去的。我这样每天写会写到什么时候呢?直到我们停止?但我知道我们是不会停止的。

  G委婉的找过我,也许他是一个人呆着太闷,无聊了就找个朋友,我丧失了开始的盲目和奋不顾身,但我还是显得很客气。如果我还要去看演出,也只是看演出。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我不想再是个愚钝的笨孩子。我以为那是爱,我以为所有的爱都是伤害,可是它什么也不是。它只是无聊的瞬间。我不想再进去。没有人爱我。只能自己爱自己。我忽然一下觉得云南很远,很远。它又像我开始想的一样,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那些骑着摩托穿梭的青年的眼睛。很潮湿很冷。云的南方,远远的有阳光。我们都没有退路了。我不愿再去云南,我会收起我的翅膀,我亲爱的蝴蝶骨,我的墓上种满橡树,我一遍遍的保存这些文字。就像洗干净我的这些皮肤。我隔天洗一次澡,觉得自己在慢慢的褪化,退到墙壁,还是有人在后面看着我,叹息一声。我不是在叛逃,我需要脱离。一定要的。我很欢喜,像是找了个没有报酬的工作,这工作只为自己服务,但也涉及于你。我在黑暗的电脑屏幕前面流泪。

  冬天来了,热爱叶芝。和蓝视频,她穿着短袖衣服,我戴着手套打字。她说广州天天有阳光到她想下雨,最近过得不好到不知怎么说,不过,自己的生活总是要继续。彬彬说她还是在晃荡,觉得还好,但愿新的一年有大的变化。变化怎么来的呢?它走哪一条小路涉水而来呢?江弋说的那本书渐渐的没有了下文,叶涛说,“书是很慢的。”虽然我很希望电影的那本书早点下来,我想写字,不停的写。让自己枯萎,衰竭,再盛开。我只有这样才能真的花开不败。

  夜里三点我给小普念《恋爱的犀牛》里面的台词:
  你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我想抚摸你的后背,让你在天堂里的翅膀重新长出。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污染不了,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花五个小时却弄了个巨丑的发型,其实我在同一家理发店弄失败过好几次头发,可能是第一次给我烫得比较好,我就契而不舍的相信他了。我老是这样不可救药的盲目和愚蠢,我自嘲着,回来的时候路过西门的店时买了一顶可以盖住耳朵的帽子。只有藏蓝色了。我别无选择,我想这总比把头和头发露在外面的要好,那修剪得过分单薄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可怜,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冬天,我想我应该好好对待它,就像对我的小熊一样。这真是让人安全的帽子,几乎像一座小岛,它罩着我的头,和耳朵。

  接到妖怪的电话,语气很奇怪。他说他做了很奇怪的梦,我想他一定是又梦见我背叛他,缠绕之类。我最近也老做这梦。可他支吾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说在Q上留言给我:
  “我在梦里遇见一个女人,我发现我爱上她了,直到上午一想到她,我还在心跳,我好象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会让自己马上忘记她和这种感觉……虽然这感觉来得突然,但我确定这是真的……我只有给你在这上面说,我说不出口,我会马上忘了的……你就不要去想她是谁了,也不要再问我这事了,就当我在说梦话嘛……我只是想把这感觉说出来,我不想就这样在我一个人的心里消失了,只是说出来而以……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居然还可以跳得这么厉害,这感觉真的很美妙,我断定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们以前的感觉跟这次不一样……是真的,我不是想编故事给你听……只是太奇妙了,太夸张了。你就不要再问我了哈,你也别记在心上……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好了……我忘了。下了。

  我觉得很开心,妖怪又重新可爱起来,像以前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内疚感减轻了一点,也觉得自己更自私了一点。因为即使他不做这样的梦,没有这些感觉。我还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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