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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生活,亲爱的你。在青年时代所有的说谎日子里,我把我的花和叶在阳光里招摇。——叶芝
小普还是每天呆着,我已经不记得呆着是什么概念了,用他的话说就是陪着我,不工作,不准备考试。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那段时间我们呆着做了什么呢?闲的时候真的很闲。长时间在家睡觉看电视。天气很热,我们很容易就烦躁。有时我从报社回来,被热得头都要晕了,他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空气多么热。或者在楼下等我说你回来了,我们吃饭吧,我饿了。就像小孩子对大人说话一样。我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觉得安慰呢?有些暴躁一样的情绪像是要从胸口出来了,我只是觉得累。我们是周报,稿子都是放在同一时间约,再一起交,我每次写稿子的都要挨到最后死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时稿子累积到一起的时候,自己急得焦头烂额。看着空白的WORD和一堆题目要哭了,看他在床上躺着看杂志听广播一幅无辜又舒服的样子,就觉得生气。又觉得自己的生气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我还是生气。有时写不出来我想发脾气,我写不出来这个稿子,我挖掘不出当中的意义,要怎么办呢?等我终于写完把邮件发出去,上床睡觉时一般都是凌晨,有一次叶涛叫我写篇孙燕姿来成都开演唱会的稿子弄到早上5点多,她隔一会和我打电话教我怎么写怎么写,我真的很笨,我不会写这样“造势”的稿子。小普迷迷糊糊的说乖乖你写完了吗?来抱抱,我的心里多么无力,我觉得他就像需要我照顾的弟弟和儿子。他甚至不能帮我看一张DVD。
我只是很怕,我们一直这样我们没有钱用,小普的家里每个月给他寄500块生活费,房租每个月300多,我们很少买书,买颜料,买杂志,CD。更没有买衣服。我怕我们因为没有钱而吵架,可是我不能说出来,我只是自己想,再怎么样还是有了罅隙,我只是觉得他不心疼我,我像个家长我很累。
他马上敏感的说,说,“你一定是嫌弃我了,觉得我这样呆着什么也不做,我知道,没有人会一直容忍一个人的。”他对我很失望了,我知道。他很慢的说,“连你也会对我有情绪。我在家这样呆着,他们就会想你大学毕业了就这么混着,工作也不找,没想到你也是这样。”我没有说话,我不想解释说上班有压力,我一个人很累,我看着他像儿子。
“你为什么不能牺牲一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受不了委屈?”
我不知道说什么。牺牲是个多么崇高的词语,我真害怕给我带上这个帽子,不要给我戴上不能承受的帽子。“原来我所喜悦我所渴望的全都是我所惧怕的啊。”
有时候我想他以后会不会是个幸福的人,也许他心中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而且他看轻甚至鄙视幸福。幸福和艺术是敌对的。他总是说他要孤独和痛苦,爱玲心中的黑乌鸦是永远赶不走的。但我想似乎我被这团黑色淹没了。我觉得恐惧,我也没有能力。我高估了自己,其实我没有替任何人负责的能力。我们无所事事,却又忙碌不堪。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生活就是每一只鸡蛋,每一个土豆。那么我们呢?这样走来走去,分分合合是为什么?生存在那时总是有着阴影。我告诉自己忍受寂寞,忍受生活。享受音乐 享受生活。至死孤独也好,至死恋爱也好,都不是我们可以胜任的。我们又在写协议,写协议是为了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你可以离开,可以不在一起。
我想也许我该出去了,闷坏了,我真的坏了。我现在像个情绪失控的疯子。疯子本来就没有情绪的。飞机在我头上来了又走,在梦里找到通往出口的路了。成都下了很久的雨终于停了,在梦里我在两座楼顶之间跨过去,我以为跨过去了,可是还是掉了下去。醒来心里还是害怕,像是自己掉下去了,拿回来的只是一件外衣。以后要做个不会睡觉的女巫,倒挂在树上的女巫。这样很有趣,走在路上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笑起来。如果只能有一种选择,让我内心强大四肢无力吧。
小康从杭州回来成都了,他约我们去阿杜那里喝酒,他租的房子在火车南站附近,我们路过德国人的凯宾斯基饭店,经过人南立交桥远远的看桥下小普大一时画的壁画,我们打了半斤白酒上楼去。阿杜给我们看电脑里他拍的各种照片。
小普似乎一直对钱没有概念。但是这次它是有一个很具体的事物。现在它化身出来了。小普总是说受不了了,他没有办法了,我在逼他,他要回家,或者是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白天我去报社,采访,写稿子,我要借钱一个人去医院复查,我不断的流血,用了很多包卫生巾。这一次很麻烦,之前要做无数的检查和治疗,我从早到晚的输液,要不然做手术可能有危险,我并不想死在流产的手术台上,便很顺从的做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仪器,每天都是相同的流程,晚上要和他做爱,吵架,我协调不好,我自毁像个疯子。我们可能都要崩溃了。小普让熊躺在枕头上,就像我躺在轨木上等待未知,等待死亡和离开,这是一段废弃的轨道,永远没有火车开过来。我觉得自己干净得像一条光滑的梭鱼,所有的坏的东西和情绪都滑走了,像一场奇迹一段记不得的梦,火车,等等我吧。我在七月里再出发。你会回来吗?你会带我走吗?像你的子嗣,你脚下的轮子,我的不知道埋葬在哪里起的孩子。我想如果我把这个故事讲好了,那么所有的故事都可以讲了。我把这些片段从身上有一点点的剥落下来,有的结成了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会有新的一天覆盖它,疼痛短促如死,道路漫长。
小普和波波背着我把相机拿去市场上卖了,3000多的尼康F65卖了800块,是以前在张建国那里买过来的。我从报社回来他要我去国美看冰箱,他说要给我买个电冰箱。“这样你可以每天喝酸奶,在冰箱里放满饮料,果冻和酒。饿的时候可以在家里煮东西吃。”总之他觉得我需要极了,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我怎么可以不接受呢?我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可是那时候我正在到处找钱做手术。我说我不要这个冰箱,他说为什么?你要明白我想买东西给你的心情。你不明白我想给你买个东西的愿望,你不能理解我。我没说什么,要怎么样理解呢?为什么在真正需要的时候你反而走得远远的呢?是的,我要你买的冰箱,可那等于是把那两个孩子放在里面冻死,我一打开冰箱门就看得到它们蜷缩在一起望着我。波波说:“你知道小普为什么要卖掉相机吗?他那么喜欢拍照的。他想给你买个冰箱。他对你多好啊。”我没有说话,假象,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假象。
我背着很大的包,黑色才能让我有下陷的安全感,就像得了偏头痛,七月遇见另一个自己,撒谎的你。小普不在的时候我很想去云南,那是他的故乡和我的家乡,鲜花,骏马,爱和歌唱在招手。睡觉的时候容易撞在墙上,我想这是不是像鲁羊写的那块身体里的巧克力的变异。一粒6月的种子。我的孩子,都是提前结局的没有结局。我不记得很多东西,可是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叫童,我们还给你取了很多名字,蓝,译,你将会有十一个天鹅哥哥,我可以没有情人没有丈夫,可是我有这么多哥哥。我要多么安全的爱,我要的是爱,即使没有爱人。我多么贪心的想得到爱,在幻想里制造了十一个哥哥来爱我。
巡演结束了,报社开始做博客中国巡演的报道。G带我去采访欧波和泰然,我没有准备问题,在这个上面我是欠缺的,欧波看起来很开心,太阳镜架在头发上背了一个大包好象刚从哪里回来,在颓吧里我们讨论了很久,死亡,自杀和信仰。他问:如果有人告诉你可以给你幸福,你还会不会选择死呢?我执着于什么呢?我的采访偏题了,而且偏得太远了。采访颜峻,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在火车上,我说我们想做巡演的报道想采访你,后来用了发邮件的方式,颜峻真敬业啊,我把问题发过去,第二天上午他就回邮件了。唐姐在北京,我和彬彬去总编室打电话给她,她人非常好,整个版块做下来很愉快。
七月第三天,战死街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走去下一个街口。我总是把事情想到最坏的方面去,我看着电脑的显示屏扭曲起来在发呆。不想工作了,任何形式的都不想了,但是我没有钱,我渴望物质,我需要物质。ANNA SUI 的DOLLY GIRL香水快用完了,完了,我对气味也形成了依赖或者习惯,甜甜的让我觉得安全。我想把窗帘拉得再紧一点,合拢一点,不要谁看见我在里面,我就是不出来,我在房间里感到自己的软弱如此真实,这么容易打垮我,我很沮丧。似乎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找来刀片,如果有人,我神经质的颤抖着说话,有时笑着笑着会突然流下泪来。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越想越害怕,我怕我的肚子鼓起来,我怕它出卖我。
要做手术的前几天我打电话回家找妈妈借了1000块钱,我说我怀孕了,现在没有钱。让她不告诉爸爸。所以到现在我仍然欠我妈妈1000块钱。那是很危险的事。我不敢为了1000块而送了自己的命。我欺骗了一切可以欺骗的人,甚至是自己。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宁愿去死。有时我病态的迷恋谎言,说谎让我心慌也觉得安全。我觉得自己彻底的坏掉了,而且马上要坏死了。我老是想着,上帝会把我收回去,那时我不得不放开手。虽然现在我仍然什么也没抓住。我抓住谎言的片段。这信念支持着我,我觉得很充实,有时甚至很满意。我又撒谎了,而且不得不把所有后果都吞下去,胃越来越膨胀,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声音空气, 似乎所有的好的坏的都来这里了,很拥挤。她只有拒绝,拒绝所有东西的到来,声音就是自己与自己的游戏。我想这样才是安全的,把自己逼到这里来了,后面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一面墙可以靠,我只是在梦里无意地撞着一面虚幻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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