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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手术后至少一个月之内不能做爱,医生告诉我子宫是打开的,很容易怀孕,可是我们还是做了。我不懂拒绝他,或者我以为是他在爱我,我老是吃紧急避孕药,连续两次的的吃,第二天醒来床单上全都是经血,我睡在一片濡湿里自己却不知道,血一直浸到下面铺的棉絮里,因为这个药把我的经期打乱了,我烦躁又无奈的去收拾,把床单洗掉,被子拿去晒。尽管我吃了两次紧急避孕药,它还是钻了空子。事情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很郁闷还是没有来月经,测试,我又怀孕了。我心里一片空白。我哪里也不想去,呆在这里睡觉醒来让水把我蒸发掉, 爆炸,毁灭掉,我怕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说。你走吧,一切就都好了。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称之为一切,一切。
小普说,“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人走进来过,可是你来了,还拿来了放大镜进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这多可怕,这么了解一个人真可怕,我看到你是活着的,可是我有一部分已经死了,永远的坏死了,我宁愿我没有来过你的房间。你这个画画的人,你把画室锁起来,有作品出来了就拿出来,可是我不要进到你的画室,我曾经的不小心就是好奇,我走错了,莫名其妙的我又这样了,我又矛盾了,我又反复了,这真他吗的讨厌,我该走了,我去哪里呢?我在想找个人来敲敲我的头,瞧瞧里面有什么,豆腐或者垃圾,也许还有几条小鱼躺在细沙里,让这些暴躁的根源都见鬼去吧 这该死的,我还替他们活着,你们住在我的大脑里面,就是我的细菌,还在嘲笑我,享受着。我真想把它们揪出来,可是我知道你们的位置。
雨老是不停,我怀疑成都六月夜里的雨,在27路车上,我望着那些公车上来历不明的人,心里一片悲凉。我经常想着我们的争执与我的固执,你说也许以后我会明白的。也许吧,但不是现在,一定不是。我想着湿蓝的那句话,“北极熊要回到家乡,一定要。”但不是现在,这是六月,发芽的,生长的,困倦的,苏醒的。刮着大风,傍晚我在房间里看着窗帘的格子被吹起来成了四边形,我陷入了一种泥沼似的想象里,其实那时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场景印象深刻呢?我想随着它一直走下去,可是雨停了。晚上和小普去看电子科大一个法国女人的演出,很好。我看着《骑鲸人》的海报,觉得什么都没有骑上去,我只是一点点地被剥夺,丧失。我不想这样盲掉,这样放掉一切盲目和热情。《不朽》里面欧波一直在唱:你哭泣啊,你分辨啊,没有人再记得你名字啊。
人如果失去感情会怎样,我不断地失去,又似乎随时会满溢,我们似乎住在相同的盒子里,这个容器,蓝说人太天真,世界有很多的可能。我多么想平静一点,看着天花板,我的脑海里似乎产生了一束新的光线,其实我是出生在2004年的后半夜里的,不是81年,这样我马上觉得自己有了双重生命,我在想象中和我的另一个身份他乡重逢。回到前半生,回到内河,回到子宫。我的真实名字是哪一个呢?
因为这两个孩子,那时似乎所有的问题,只是我的问题,他经常在吵得很厉害的时候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怎么告诉他呢?我很艰难的说,“孩子是要两个人才能产生的,生物课讲过不是吗?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想他承认一些事情,承担一些责任。我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也不能再找妖怪寄钱看病,他会过来看我到底怎么了。但是我没有说,我觉得说出来我就像那些企求爱和责任的女人,我多么可怜,而我应该独立起来。我不能回避的东西一直在逃避,它出现,它嘲笑我的闪烁和退缩。我明显的不自在,我对自己毫无信心。我不敢要求小普照顾我。负他应该负的责任。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着。我知道我不会喜欢,只是我无处可去。他只是说我不懂事,为什么要和他闹,他要离开。他看起来很痛苦,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把我的问题展示给他了。似乎面临这一切的是他,不是我。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时候,痛苦,忧郁,变成一种优越感了呢?我讨厌他总是说痛苦。我不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一直在解决他的问题,他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有时我在想是不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童,我的孩子,你只是在孕育和放逐的路上,但是永不会出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我是爱你的。我多么多么愚蠢乐此不疲,不堪,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我觉得我已经用这种方式放弃自己了,崩溃的弦一直悬着,太阳穴里一直存在着阴影,小普一直告诉我小莫有了孩子之后是怎么样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跟他说:我怀孕了。回家之后再打电话告诉他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之间没有让他参与任何过程。当然更没有让他拿钱,多么独立多么勇敢啊。他说你也应该这样。
“我想你应该对我好一点。”
“要怎么对你好呢?我不知道怎么样对别人好,我只有一个哥哥,可是我小时候对我哥哥也不好!我偷偷把钱藏起来不告诉他,我生下来就是残缺的,我生病,我妈妈把我丢出去,我又爬回来睡在楼道里,苍蝇在我身边飞来飞去,它们在等着我死。后来外婆用番茄养活了我。我是不健全的,我的脑子笨得很!我不像你可以看一遍就记住整本书的单词。我只能一遍遍的重复!我到底要怎么办呢?”小普突然把头钻进被子里哭起来,叫“你欺负我。妈妈,我要妈妈。”我重复着想,你睡在楼道里,苍蝇在周围飞着,它们在等着你死。可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只有自己能让自己死。
“可是那么多的艺术,艺术家,何多苓不也结过婚吗?他们一定要孤独吗?艺术和我一定是我对立的吗?”
“不是艺术和你对立,而是我不能兼顾。我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做事,难道你想看着我这个样子吗?我们已经为这个说过很多次了。不行,我做过很多次,你放过我吧。”
我听他这么说,我真难过,我说,“我不相信你,你会又来找我的。你会的。而且我怕我也想来找你。小普,我们怎么办呢?
我为什么就是不能给你带来健康和成长呢?就像灵感一样?”我真自卑。我只能害人,我就是害虫。
我似乎丧失判断力了,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是非问题。我不知道这一切乱七八糟的是怎么进行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就像是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一样。我一直在旁观着,隔岸观火,最后火却没有烧起来。很奇怪,我怎么就这么软弱呢?因为我爱他吗?我一个人跑出房间坐在过道的楼梯上,黑暗里,光线照过来,我却只是想着楼下小花园里的小秋千。我很害怕,小普也不来看我。我每天洗澡,还是洗不去厚厚的尘土感,我们曾经靠得这么近,近到无法再进入了,可是现在我要走了,我不得不回去,带着我的鞋子,你的帽子,我们的钥匙。在不在一起,这不是问题。我不是棉花糖,也没有童的目光,让我回到树绿里去,回到灰绿的潮湿之城里。
我一直失眠,在晚上坐在电脑前发呆不远处是小普熟睡的脸,他在争吵中在不耐烦中睡着,直到天一点点地亮起来,他一点点地浮现,终于全部出来,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越走越远,可是要如何把这些挂起来?我一直觉得房间里有件湿衣服,我想起身把它挂起来。反反复复的混乱幸福,玻璃的脉络就像是划破后的血管,一片叶子的归宿是回到树林。他是带着暗疾的河流,而我是燃烧的绿树。我总是觉得他有他的道理,我总是想做到独立,我也想着我们应该分离。我靠在床边,墙壁很冷,我反复地睁眼闭眼。我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腕和小腿,我只想不动声色的死去。做精神的狂热心徒和悲伤的核,让我们把脸搽白,把指甲涂黑,画一滴眼泪跳舞然后死去吧。
我又一次去了康桥医院,医生说,你怎么又来了?我告诉她我又怀孕了,她说你怎么不懂得保护自己呢?你这样很危险,叫你的男朋友来。我说他很忙,后来小普去了医院,可是他觉得医生有点小题大做了,他说“我妈妈生了我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那你爸爸呢?”“他在工作的地方没有回来。”其实那时侯我很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小普的,因为那时候我带着有孩子的身体去赴另一场盲目的约会。如果不是,那多可怕,医生笑起来说不可能的,你怀孕了再发生关系就不可能再怀孕,不然那不是要有很多很多小孩吗?她停下来说不过这样对身体不太好。不太好,我明白了。这还是小普的孩子。我的心里涌上一丝悲凉,想我什么时候好过呢?我失去了你。世界上没有王子但还有阳光。
我情愿一个人呆着,闷着,我不愿意对你不好,现在我让你这么难受。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做不好,我开始觉得在一方面得到了必然在另一方面失去或者有缺陷,所以开始学不抱怨。火车,隧道,天空,我如此的舍不得。我总想着小普你走吧,我会越来越轻,成了童话里的精灵或者鸟人,热爱一切美好虚幻的瞬间,流萤或者流云,直到最后变成一棵树。在晚上我写各种小说,把片段放大,放大,在假想里发生,在一个人的情节里奔跑,我的喉咙经常上火,听着木推瓜的《娃哈哈》,心里一片恐惧和平静。想着六月的狂风暴雨都来了。我就是一个为了一棵枯树放弃整片森林的大傻逼。
我也知道一直唱一直唱,“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我还是要爱你/我要的不只是爱你而已/我要让所有虛伪的人都看清自己。”小普,我觉得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了,那个虚伪的人是你吗?我真想转过头去。不看你,也不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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