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 | 2006-12-25
 

小普和糖糖
(第二章/3)

文/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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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朋友,请在我的葬礼上播放:suicide is painless —— 自杀是不痛的
  Suicide is painless
  It brings on many changes
  And I can take or leave it if I please

  爱玲/不朽/最美妙的旅行/晚安国王/美丽的南方/爱得像蜜糖/FEIFEIRUN/DON’T CRY/SIRGUR ROS/天空的颜色/爱情/Thank you for hearing me/水牛66/幸福大街四月/音乐就是我的裹尸布!我死得多么纯粹,多么干净,我被自己感动了。我想住在月亮背面,被埋葬在月亮上面。我总是我听着重复的音乐,这些句子,我想回家,可是家允许我回去吗?无数次地听《If I die I die》,听Too many days,听这个挪威小女孩脆弱温暖的声音。让它们串起我,再储存我,保护我。我不害怕,在深蓝色的星河下空旷的大地,看见萤火虫,张嘴的鱼,我不要再听到回声。神啊,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等的不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我的神坻,亲爱的。我带着灰尘和喧嚣而来,清洁我,让我沉默,让我回去。我害怕失去,可是我正在失去。任性的王子,请你裹着毛毯给我念你写的诗,扭不过脖子的熊就在我们旁边。它的棕色皮肤是我亲爱的枕头和手臂。花园里的花正在凋落,我们在怒放,并再也不醒过来。清晨来临,我们终于消失在七月里。这就是一颗盛夏的果实。是的,什么都可以失去,自由最重要。自由,各自奔走。不想未来。我将继续伤害自己但绝不带给你们任何不幸。死神的铃声牵引着我,我跟着它走了,没有诗,没有眼泪,没有触觉,没有声音。我盲倒在你的胸腔,那一面善的大墙。给我一支足够子弹的枪,让我将血溅在墙上,失却所有过往和悲伧。

  虽然在晚上,我一直想着雷光夏的那首《冷冷的夏》。害怕的是自己,不要像小说一样的活着,看清了,我的现实感和你一样弱。G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当亚伯拉罕离开舒适的乌耳,走向无边的荒原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害怕没有怀疑。那么我在害怕什么呢?听丁薇的《开始》,旁边是G拍的演出的图片,我看着这些迷离的色彩,就像冬天来了,觉得无以名状的累,累得想流泪,觉得你的好和受罪,不想回来,不想再来,小鞋子装不进太多的幻想。让我睡去吧,所有的人都不要来叫醒我。堕落还是坠落,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在一个人画着充满假象的圆。 大象,长颈鹿,犀牛的恋爱和谎言。我把动物园的门票粘在墙上,这是一座夜间动物园,糖果乐园,开心乐园,我们把外衣脱掉吧,在没有人的夜晚的去荡秋千。七月不远,七月不远,可是一路上我们走得多么艰难,我们举步维艰。海水在咆哮,燕子在树梢,在歌唱,在尖叫。我总是把事情复杂或者简单化,但是其实两边都错了,祝我快乐吧,祝你幸福啊。矛盾像不听话的草在缠绕,是珊瑚还是树上最高的枝条,都会过去的,会走远的,会离开的…没有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

  那个夏天我看得最多的是《完全自杀手册》,我在JOEKI的博客连接里看自杀网站,开始想象和策划自杀,我要洗清自己的罪名,我看着那些字一点点的流过去,很理智的语气。就像在说一场化学实验。我不想看到小普的以后,他会不会成为大画家,“我只想画画。”我压抑着自己想要鄙视他的本能和冲动。我觉得他和千万为生活奔波的人,大街上,公车上目光呆滞的人不一样吗?可是他却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为艺术而生死。区别是他的天生的敏感会让他为生活而更痛苦而已。我倒宁愿他失掉这种敏感,敏感在很多时候是和伤害连在一起的。

  我多么疯狂,我多么愚蠢,我又总是想着几年之后,我工作了,婆婆不在了,我没有牵挂了,我一个人死在云南的山坡上,死后波波才告诉小普我死了。我问自己我这样想是要惩罚他吗?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在这平静中崩溃,身体里活的细胞慢慢死掉。我倒在墙边,满脸都是泪,我被自己惊呆了,血流过我的手腕,似乎喘不过气了。在恍惚中我看见自己穿着小普买的白色裙子,在我们再见面,我们生日周的最后一天,我的生日那天吞下无数的安眠药,睡在他的身边。我想着第二天醒来我躺在他身边。他背我去医院,甚至还有报纸上的新闻。我同情着自己,她如此年轻,她有如花的柔软的身体。却如此决绝和忠诚于自己的信念。而这个夏天,我唯一的信念抱着随时要死去的信念生活。这个想法就和我所能有的任何无耻想法一样迷住了我,我情不自禁的悲伤起来。

  我觉得一切都要实现了,想到这些我又振奋起来,反正都会过去的,那一天会来的。这是个死亡游戏,死亡成了意象,烟花在我周围开放,爆炸,我将不再回来。你是不健全的,选择死亡的人是出于懦弱吗?日子就像倒计时,可是我也没感到特别珍惜,只是更决绝了。这就像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姿态给自己看。

  我等待着踩空,那个空会让我死掉,下面什么也没有。我只看得到掉下的过程,不知道是会掉在哪里,再也不会醒来。可是我总是希望最后,那一定是个安静的黄昏,我在下降的过程中可以看到一片燃烧的火烧云,麦田的远处是我爷爷婆婆的墓碑,我在他们死去之后才下坠,我很满足。我不想他们八九十岁了还要背负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悲剧,是逆子,是造孽。我想他们圆满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我不容忍自己这样的自私。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会很想我的,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可以分散,稀释。真的,这个世界上我只怕我婆婆为我难过,我想起这个就会想要好好活下去。我会不再想任何人。我希望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忘了我是谁,我谁都不想爱,只想离开。

  我去购书中心买了一把很好看而方便携带的黄色美工刀。有段时间,我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不想伤害别人。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独立,我恨自己做不到和小普的伟大友谊,我讨厌自己的狭隘。我把刀片放在口袋里躲进厕所里,美工刀在手腕上一刀刀地划下去,渗出细细的血丝。和小普争吵之中我会把刀片放在口袋里平静的去厕所,有时小普会来敲门,有时我等血干了自己再出去。很多次我想这样死去会不会对得起自己,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死,这只是一个出口。大家都觉得有压力,但是没有人愿意承担。我想也许哪一天我翻不过去这座山了的时候我就会掉下去的,心里却并不害怕,我知道,那些坚强的人,告诉我都会过去的。我相信,所以一直走,尽管有时会看不清。可是不管走到哪里,总随身带着刀片。我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腕,看着伤口流泪。喜欢用尽自己的身体。我想不到除了身体,还有什么是自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也没有钱。于是让自己饿,让自己疼,流血,熬夜,和自己玩时间游戏。只是不想和谁在一起。在回家的车上听到陈升的声音“把悲伤留给自己。”走在学校的路上,阳光很好,打在我的脸上和23岁的发尖上,可是我觉得我像一条等待被切割的盲肠。我就是多余的害人,小普说他要去最偏远的县城,他要离开我。我整天在公车上度过白日时光,我总是想着七月里我们可以去哪里,哪里也回不去。我的主题就是不安,不安。

  我已经不害怕夜里三点的眼睛。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会怎样,你的寨子和村子永远不会擦去,四角的天空长到23岁成为虚空,放纵。小普说得对,欧波唱得很好,男人需要时间,可是时间不是我所能给的,一个男人可以失去爱情但需赢得富有。我们都应该好好生活,希望可以一直享受音乐,享受生活,我要好好学习,学粤语和英语。我要去广州啊。我可以自得其乐的,为什么一定要让大家都难受呢。为什么一定要说清楚呢?我想要有一个引导我的人。这个人需不需要是男人?五月十七号,看到G拍的一组照片:《发育过程中下坠》,蓝色婴儿,想起我们的孩子。

  我觉得很可怕,没有觉得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小普承担什么。我在纵容我们之外的孩子。那个人就是你,我觉得他并不爱我。他只是在享受这种纵容。狗日的生活,亲爱的你。可是我总是哭泣,你在依赖我,但我无法依靠你。这些充满逃避愿望而冷淡的道歉。所有的爱都只是伤害,可是连爱也没有,一点点线索也没有,我的失望,我对自己的绝望反而坦然了。我们这样不动声色地接近。你说一年了。我为自己的要求感到可耻。我总是在想我要自己有力气,一定会离开你。你不会明白我的,而且我也不期望那样。即使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手腕上的伤口好了很久了,久得好象没发生过。血管暴露的日子,在房间和厕所角落里感到清澈的清醒和疼。重新听MOJAVE3。我经常盼望一场空想的大雨将我淋得湿透,我再湿淋淋的回到房间。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我会离开你的。如同我相信你一样,要相信我。

  想起《东京日和》里的场景,模糊的记得在天台上扬起来的床单里摆满一排摄影师的妻子的照片。我总想着和一个摄影师在一起。虽然我不漂亮。

  五月的时候我去新校区收拾东西,把所有的书都堆在地上,坐在地板上用美工刀割自己的手腕,它裂着嘴像雨果写的笑面人的嘴,永远合不上,可是我的手它过几天就会复原的,它不会一直哭。风吹过来,收音机里放着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我多么希望一切已成往事,我多么希望我现在已经死掉了,而且没有遗物留下,可是不会的,窗外的油菜花开得金黄而莫名其妙的虚弱。我觉得自己是坐在废墟里面流着泪自毁的孩子。我想我的病永远也不会好了。那真是我最绝望的日子,走在路上很自卑,总觉得我害了人,我永远都只是别人的细菌,而不会带给别人幸福。幸福在哪里?

  毕业答辩的时候,可能因为我考上研究生的关系,学校莫名其妙的给我评了个优秀论文,还要参加学校的答辩,我觉得自己真沮丧,因为那篇文章实在不怎么样,而且我突然来月经了,下来他们说,“你根本不像参加答辩,你像是在开新闻发布会。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的经血漏在了裙子上,我遮遮掩掩的跑出去了。

  阿贵来了,他是小普的一个因为合租认识的朋友,在夏天一起喝了几次啤酒,吃了几次烧烤就熟起来。那还是大三的事了,有个周末的晚上我还去了他们的房间看电影频道放的《云上的日子》。他学电子工程,因为没有交完学费,没有拿到毕业证,自己去九眼桥花150块办了个假的毕业证,去了深圳,呆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工作就又回来了成都。我们白天买报纸看招聘启事,晚上去超市买啤酒回来喝,他们最喜欢说的话就是:怀疑人生。到后来都把它当笑话和口头禅来说,后来阿贵去了深圳,打电话回来也是问:小普还在怀疑人生吗?

  我说我的成绩确定了,我找个工作吧。小普居然说“你也该找个工作了。我问他,“那你呢?”

  “家里支持我。”

  “那你想做什么?”

  “考研啊。”

  “但是你也没有去做啊。”

  “因为有你在。”我觉得多么荒谬,我看着这个充满不确定和悲剧性的男人,我真希望小竹和他在一起,这样就转交给她他的阴影,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友谊。一切都充满着不确定,我不要是忍辱负重的老女人。我现在很怕别人来给我说宽容,理解别人之类的话。这就是一场闹剧。我讨厌当牺牲一切的女人,我还多么年轻啊。有天我在《城市购物导报》上面看到招聘,我记得里面有个叫彬彬的,写一些不错的书评。我投了一份简历过去,有天晚上江弋打电话给我,说明天去报社,我就开始上班了,我好象没有准备好又觉得可以出发了。报社在红星路,16楼。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很顺利,甚至没有面试。

  六一快乐,给所有的孩子,暗地的,病的,疼痛的,正在生长的和停止生长的,静止的流动的,和爱的天才 傻瓜。我总是伤害,又总是原谅,但不是原谅自己。我总想着如果只有罪没有罚,那这一切太不合理了。儿童节下午的时候我们去动物园,很多动物已经回家了,只剩一些动物还在喝水,走在布满灰尘的大街上我们都觉得燥热,回去小普把一张我们的照片画成素描贴在墙上,上面写着:如果他们俩死了,请把他们埋葬在有阳光的地方。我不知道什么感觉,觉得幸福,好象是破碎的,小心的,我仍然没有好起来,就像不相信阳光了。我们看起来很好,为对方而骄傲。他说我们回云南开农场种香蕉吧,我就是农场主你就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大明星,我是你的小玩意。

  那一个月小普说我们做爱吧,我没有拒绝他,我害怕伤害他,特别是在这么脆弱的关系下,这是唯一的甜食。我整整听了一个星期的《寂寞夏日》《绿》。五月过去了,想起G就像是一颗琥珀的记忆,包裹着透明的确定,我已经不想里面死去的是什么。栀子花终于全部枯黄了。我想睡一会会不会好一点呢?我是赤裸的,无所畏惧的,我反复我又退缩,始终没有把握,其实我知道,结果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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