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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死在你的液体还纯洁之前。我们短暂的好了几天,可是他仍然不去医院,也不提孩子和手术有关的一切事情。他仍然投简历去宁夏新疆这些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时晚上他宁愿呆在汤汤他们那里,睡沙发或者和三个人挤一张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我们的关系这样明显的不堪。我们的关系很紧张,紧张到我们都想在作爱后杀死对方或者自己。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路边的树,它的身体长了个伤口,我就这样爱上一颗树的伤口和缝隙,看得见全部的秘密,有谁住在过里面,我真想住进里面,再不回去我们的满是蝴蝶的房间。声音玩具在唱,“我看见你挥动翅膀离我而去。”我只是看见自己的几分之一身体带着灵魂在出走,我无能为力,我来不及。整个五月我像是活在一个想象的夜间动物园里,白天我们争吵,冷战,晚上做爱。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也要做爱,之后我获得短暂的平衡和安全,但是很快我发现这是骗局,我开始自己想东西,不和小普说话,直到我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你带着玫瑰也拿着枪,你是孤独的堂吉珂德,挺着你的长矛刺向你的幻象。在上午十点睁开眼,想起昨晚的眼泪和混乱,马上觉得低落起来,就像做爱只是假象。我们转换着角色,摩擦,闪烁,撞击,反复,他在我身上,可是我觉得没有回响,他是一面沉默的大墙。有时我想做爱的终极在哪里呢?
因为孩子,因为怀孕,我们有时好有时糟糕。小普总是说,“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们认识四年了,你会不会厌倦了呢?”我没有回答,这样很矛盾不是吗?你的爱不需要行动不需要表达吗?大部分的时候我们吵架后又做爱,做爱了又说要离开,其实我一直在恐惧中,不是恐惧他走,而是害怕我也厌倦了。我们的关系开始像病情一样恶化,这是一间漏雨的房间,我看到了缝隙和差异,但是夏日温度丢失了。我要刺杀的人早已死去,不是你,不是你们,不是你们任何人。我们的房间像一个巨大的游泳馆,时光在倒退,又逆转,我们在里面做了爱又吵架,隔着玻璃,也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只是说话的气泡像鱼的呼吸,不断的往上冒,往上冒,我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歇斯底里。我看见里面浮现出了夏日时差。我望去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在缓慢生长,我们过桥一样经过河岸,小普在岸上走着,而我要打捞的,不过是一束光线。我们总是把喜欢和讨厌混杂在一起。在这一秒钟觉得亲密,下一分钟就想背离。我经常想就这样吧,我们回家吧,可是家在哪里呢?我一个人走着,走在中间发现早已丢失在稻田里,这是一出关于收获的骗局。我们就是乌鸦,向那边飞去,其实那边没有粮食。我把它一遍遍地保存在记忆里,又一次次地丢失。我的身体软弱而多余,我要将她丢弃,她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把用过的东西还给我。
我看花童的日记,她们的照片,生活,我们喜欢的颜色,诗歌,我们说起张浅潜和雷炎的名字像一个暗号。那时她的名字叫“跑”,她只有18岁,她写自己又出来住了,找到了一套很大很大的房子坐在地板上听加州梦想。
我梦见我被强奸了,打110却总是拨错,我急得到处乱转,电话一直接不通,我醒过来看到小普睡在旁边,一脸愁容。我想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弄得他这样难过呢?我开始恨自己。也许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缺乏这种能力,作为沟通,作为交流,而且我不能了解也不能接受你,这真糟糕。把用过的东西还给我,我已经没有东西再和你交换。我们的关系多么激烈多么脆弱啊。我们多么年轻,幸福和死亡一样遥不可及,可是我们离死亡的气息多么近。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在这个时候,他退缩了,他犹豫了,他把问题推给了我,而且让我相信了问题就是我,我老想着自己怎么这么不好呢?我为什么不接受他走呢?我总是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没有做到他想要的那个样子,给他施加了压力。我开始厌弃自己,并企求这种厌弃彻底下去,不要给我一丝缝隙。你会走的,我拿什么来爱你?我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幕自言自语的舞台剧。血红的溶液的确让我想起胚胎和BENJAMIN的漫画《夏天里没有的花》。
在愈电台上听王芷蕾唱《冷冷的夏》。前奏很长,她像是坐在湖面的树冠上面唱歌,有乌鸦飞过,有风吹过,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扫过湖面。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有只乌鸦在啄一面冰冻起来的湖面。在晚上突然出现幻觉,屏幕上跳动的光线,就像外面的阳光感。
最后我对妖怪撒谎说我得了妇科病流血不止他借了1000块钱寄过来。五月十一号,我一个人去了医院,出门的时候我说你去吗?他说不去吧。我虽然无比厌恶后面的那个吧,还是什么没说的去了医院。我穿着绿色裙子,红色皮鞋去了康桥医院。这是目前我感觉最好的私人医院。走廊里坐着等待手术的女人和她男朋友,我进了手术室,里面铺着地毯放着毛拖鞋,开着空调有些冷。一个老的男医生是麻醉师,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负责手术,他们把我的腿张开并且用布带捆在手术台上,让我尽量的往下躺。手术台下有个槽,那个槽看起来很恐怖,造型有些像小便池,上面还留着黄黄的尿渍一样的东西。医生在上面搭了一块布,我仍然觉得脏。我不知道是嫌自己脏还是觉得它脏。下面是一个洞,我想着我们的孩子就要掉落到那里。麻醉药很快起作用了,我模糊的感到手术钳在身体里动,和他们说话的声音。在这种感觉中我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休息室了,手上插着输液的针管,护士在旁边问我感觉怎么样,旁边的床上躺着也做了手术的中年女人,我想起要拿自己的包,里面有1000块钱,是这次的手术费,做手术的时候我一直模糊的想着它,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拿,就像被梦魇醒不来。其实我一直惦记着它,我想要是它掉了,我到哪里去找这些钱呢?
躺到一半的时候我很想去厕所,护士告诉我手术后会有想大便的感觉。不过一个小时后才能去,说那是假像。我告诉她是要小便她就扶着我去了厕所,说如果输的东西倒回来了就把手抬高。我点点头蹲着回想这整个的过程的时候发现输液的液体倒回来了,原来瓶子里面已经没有药水了。我照护士说的那样把手臂抬高,血很快的顺着管子倒流,走廊里的人们很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我满脸血迹,我假装镇定的叫医生叫护士换药水。休息一会后我走出医院大门,外面有灰白的阳光,看起来很虚弱,走到楼下时我已经没有力气上五楼去了,觉得很累在门口坐着喘气。我给小普打电话,很平静的说手术完了,你现在可以过来一下吗?他说他在汤汤那里,然后提着一包果冻过来,回到房间他让我吃果冻。说他过几天就要走了,他投的简历要去复试。
在夜里两点醒来,看着小普在旁边睡得很沉静也很冷漠,这个房间这张床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张虚构的鱼网里,语言成了禁忌。我们在一种难堪的沉默里生活着,真奇怪。我想要一间70平方米的房子。我的安全感都在虚拟的空间里,傍晚的朝南阳台里。我想告诉你我梦见了你。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我觉得受不了了,所有的神和魔鬼,死去的亲人,不要在天上看着我,不要在地面望着我,不要在水底对我说, 什么也不要做,我的欲望鱼死网破了。我一个人在床上哭泣,想起很多次的合理不合理,让那些远去的东西重新来吧。那些花儿,那些名字。我要走啦,我不会唱歌啦。让无力者有力,但不是你。也许你就是那个最伟大的说谎者,骗子,并导演了一场骗局。我开始不相信他说的话,我回不去那种信任和热情里,我的天真到哪里去了?我假想的阴谋正在上演,帷幕拉开了,我看得到,我的病不会好的,它们是我的触觉,嗅觉,互相感应的天线,电杆,一切幕后的感官,我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我不和他说话,只是害怕。我觉得自己蜷缩得一点体积都没有了,我睡在床的最里面,他一碰我我就要发抖,想流泪。在黑暗中自己冷得像块六月的石头,没有一点缝隙和温度。小普看着我在床的角落里,觉得我要疯了,可是他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也许这样让他厌恶我,他不能接受我为什么要让他负这个所谓的责任。我恨自己做不好,我自说自话,我自己唱歌让自己入睡。
把我的皮鞋擦黑,把我的皮箱拿来的歌是怎样唱的?我对着手机唱歌,然后一遍一遍的听,我唱娃哈哈,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可是我多么残败,我的罪恶的根茎疯长到无法测量的井底。海子的诗一遍遍的出现,那些寂寞的花朵,是春天遗失的嘴唇。我的脑子里有根弦在紧张着颤抖着,我知道我快要疯了,一种静止的疯把我拉着往下滑,这是没有人的飞机跑道,一架飞机的羽翼来接住了我,我像滑草一样顺利的上去了它的翅膀,它载着我慢慢的滑了下去,虽然我不知道谷底是什么。我把电脑抱在怀里,就像抓着一根树枝,轻轻拍着它,说睡吧,睡吧。我的字陪着我,里面有那么多的音乐和文字,我把被子拉过来全部盖在我身上。在恍惚中我似乎睡着了,还有个女孩在我身边轻轻拍打着我,那也许是我刚才打掉的女儿。
我觉得精神上彻底崩溃了,现在已经到了尽头,觉得一切是一个梦。路走到头了,下一步就是我怎样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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