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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定了闹钟,八点醒来。
早上喝的是酥油茶,咸茶。薄薄的一层油脂漂在表面,咸味掩盖住了茶香,但那奶油的浓烈在舌头上还是能觉出来。和尚说明天给打甜茶尝尝。我们的早饭有时是煎荷包蛋,有时是白米粥,有时就自己搓糌粑吃。彭彭的技术很好,我就不劳而获了。不过我还是觉得青稞面吃得味道很平淡,那种粗粮塞在嘴里口感涩涩的,在唇齿之间摩擦着。
所有同学集中到两个教室,老师把题目抄在黑板上,九点正式开始考试,每个人发一张白纸,“把黑板上的题抄下来,这些题目大家抄下来后老师会擦掉,还有别的题目,所以大家抓紧时间。”和孩子们讲话总要讲得详细一些,得细心点让他们明白,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耐心见长,还有话多了,有聊无聊的渐渐都脱口而出了。
在三排桌子的两行过道之间溜达监考,看到他们写的稀奇古怪出人意料的答案也许会笑死。乍一看到这种幼稚的想法,文化人真的会笑出来。可曾想到在大山里他们的生活经验真的很有限,孩子们很聪明,从有限的接触当中汲取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未知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很多,但他们的童心始终保持着好奇。
他们的小脑袋里转来转去,想不出答案,有的索性就不做了。太难了,啃起铅笔头来,或是看窗外,虽然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但总比做题好玩啊。“还有半个小时,抓紧时间做啊”类似的话得提醒他们很多遍,他们还是不当作你对他们具体某个人说话,只有走到其中一个面前,表情严肃,他才能收回眼神,从嘴里撂下铅笔头,嘻嘻笑着看你几眼。摸着脑袋低下头,可是不会做的题目还是不会。唉……“大家可以先把自己会的题目做出来!”还是得走来走去,挑出那些“顽固不化”的,挨个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有个孩子给我印象很深,他坐第一排,外号叫冬瓜,左手摸着脑袋,皱着眉头,但是眼睛瞪得老大,右边的眉毛皱起来挑得比左面高,我抄完题目往后一转身,看到他得面部表情我就想笑,我想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呢……怎么看着像王朔呢?
尤其是那个“七上八下”的近义词和反义词,可以位列“抓耳挠腮”榜首位了,我把高班的卷子统计了一下,正确与否不论,只有第一名阿茸写出来了,其他人都空着这道题。印象中中班或是低班的一个小家伙倒是蛮聪明的,根据七上八下写同义词结果搞出个“九上十下”。为什么不是“五上六下”呢?难道越多越好?多才能显示心理活动的激烈吧。不知道那个学生是不是这样推理的。
出题的那个晚上,我们想到语文题要简单些,但毕竟是水平分级考试,需要一些拔高的题。校长喇嘛在印度留学二十年带回来的教学理念是平时的考试难,经常巩固学过的知识,而最后期末考试简简单单,让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回家。 我们这次搞试题也没有任何参照资料,难免主观考虑和客观情况有点差距。作为没有经验的老师,学校里的任何情况都要从头开始学习掌握,不单单是在教孩子我们知道的东西,还得摸清他们的情况,和孩子们交流,从有距离到亲密起来,交往的方法也得学习,和他们相处让他们把你当成朋友,这都是有难度的。
在我的脑中,老师就是老师,朋友就是朋友,不过我希望在支教的这段时间里能够实现朋友加老师的关系,或者是哥哥姐姐加老师的定位。正因为我不喜欢自己过去的那种看法,所以我想尝试一下,这就算是朴素的零碎的尚未系统化理论化的教育理念吧。但也许我还是太严肃了?抑或是他们的确尊师重教,要么还是不好意思、害羞,一个月中与我接触的机会仍然不多,我觉得到最后我在他们心目还是老师的角色为主。
但这也就是我的主观看法,其实我自己就是一个在学习和别人相处、打交道的学生,和有的人在一起,感情暗暗滋长,却不晓得怎样去表达,等到最后,要么错过,要么就很强烈,如火山爆发一般,让对方也很难过。
一上午就考语文,时间卡得不是很严,早做完的就交卷出去玩了,剩下的的也都是在完成最后的作文。一个考试算不了什么,那么小的年纪开心就是生活的一切,不用考虑那么多其他的事情,小边剧连原题都没抄完,交了白卷去学校的小水池狗刨游泳了。他本来就一年级什么也不会,交白卷分班也是低班,还省事了,所以他是不用担心,多天真的孩子啊,“游泳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把‘七上八下’交给老师处理去吧。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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