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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子栏镇位于金沙江西岸白马雪山脚下,在藏语里的意思是“金色的沙坝”,学校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在镇上补给。我们也在奔子栏停车,带上去一些蔬菜和鸡蛋。到此是7月8号,我们已经出来近4天了,一直是在奔波,想象着学校和孩子们的样子。似乎一扇门即将打开,给我们带来新奇的感受。我感觉我自己的好奇心已经不可遏制,因为这不同于我以往的任何一次远游,我将在那里生活一段,和那里的人深度地交往,而不是作为一个身影转瞬即逝的过客。我们将会留下些什么,也必然会带走些什么,具体的不知道那些会是什么,只是一些很模糊的概念,没有亲身感受和体验,那些东西就与人本身有一种疏离感。想得到答案的动机进一步刺激着我的好奇。
和尚说一些高年级的孩子参加州里的考试回来,现在已经到奔子栏了,我们可以提前见一见他们了。我听了这话就紧张了,对自己说尽量自然些吧。相信那些孩子面对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这些未来一个月的老师,山外面的汉族人,开始也会紧张不自在吧。
和尚他刚到学校的时候,孩子们也对他客气。不过没几天,他就“镇不住”了,对待那些小崽子,就不能客气,该打就得打,吓他们都不管用。一个和尚到了这地步也是环境逼的,这个带有浓厚传奇色彩的和尚在一个月中始终令我惊诧不已,他打破了我过去对和尚整个行业的刻板印象。
比如说,他抽烟、说脏话、吃肉,有时候发怒,让我看好像犯了很多戒,但是在他叛逆的外表下还是埋着一颗善心的。和尚要支教五年,我们来到之前,他已经待一年了。最早和尚是在广东某佛学院学习,在某网站上认识了校长喇嘛的弟子,聊得投缘就去帮忙了。对,那家伙挺喜欢上网的,据他说他是那个佛学聊天室的高级管理员。并且我还观察,自始至终,他穿的都是一双白色的拖鞋,无论是走山路还是进城,多简朴的一个人啊。
在奔子栏,菜市场有的商贩就是学生的家长,跟和尚很熟了,塞他几个西红柿,我们也沾光分到,这里的人很纯朴。虽说小镇是沿着滇藏公路而建,旅游收入占了相当一部分,但这里还是很宁静,商业味道不浓,一切都是路人需要的自然派生,一如百年前的茶马古道。
奔子栏
到了那里,和尚从一个小旅馆里把孩子们叫出来了,男孩子帮我们开车门。他们都三两凑在一块,也不主动说话,和尚介绍到他们中的某一个时,他们都腼腆地笑着躲开,但并不羞于与我们目光接触,一个个纯净的心灵给了我们如浴春风的感觉。几乎都是和尚一个人在说,我们变得也很害羞似的,只是附和几句。我看到一个孩子穿的体恤上印着:崔健,一无所有。下午他们也回学校。
和尚问:“你们几个考得怎么样啊?”
“藏文都会,那个综合不会”,一个高个孩子回答。
还要考综合,倒挺新鲜的,我想。“你们综合都考什么啊?”
“义勇军进行曲的简谱不会写。”那个大孩子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没有愧疚。
这个是后来才知道,没人教他们任何简谱知识,他们也不知道《义勇军进行曲》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他们祖辈唱的都是山里的,高原上的藏文歌曲,流行音乐也只是他们这一代接触磁带和电视的才被传唱出来。所以,你不要奇怪很多乡土歌手不知道中国的国旗。我们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处处都有国家的影子,公民、权利、平等、自由、市场经济。而那些偏远落后少数民族的人处在什么环境中呢?土地比较贫瘠,粮食收成并不多,经济收入少,上不起学,交通不便利,民族文化相比又落后,传统观念存在于数代人的脑子中,民族自治政府中都是本民族干部,交流用的是本民族思维。我们常常用我们自己的眼光去看待我们视野之外的东西,就好像美国人看待中国一样,不理解却去指责别人不认识一国国旗。
初到奔子栏
正午的阳光直射着地面,你会看见路面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反射着杀伤性的刺眼的东西,让人难受。镇上很热,上了山,到学校就凉快了,那里是垭口,也就是说是个风口,温度会低几度的。
市场门口有卖猪的,车里的猪懒洋洋的躺着,耳朵偶尔竖起来扇着厌恶的苍蝇。路两边店铺的门口,坐着一些东竹林寺下来的喇嘛,自助的驴子几乎看不到,不像其他地方,户外名牌比民族服饰还要多。
在上山的盘山公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学校。冷不丁的出现了学校的楼房,还没准备好,就到了。我觉得应该有什么心理准备吧,越来越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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