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的孤寂（六）

文/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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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岩的女儿和建新的儿子到贵族学校去上学。开始很少和我在一起。有时间的时候他们会到我的酒吧去。建新的儿子已经没有当年坐摩天轮时候的青涩，长大起来，那么像建新的一张脸，甚至连长在眉毛里面的一颗痣都那么的像建新。夏岩的女儿开始和我谈论夏岩。她问起如媚。她那么有礼貌，她叫如媚阿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她问我：“安然阿姨，我爸爸和如媚阿姨有没有小孩？”他们两个摆弄着吧台下面的干净的杯子，偷偷地喝一口那些各种各样的酒或者是饮料。我沉默地看他们，感觉时间在我身上悄悄地流过去。

　　建新找到我。我一个人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坐在我的酒吧里面。建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的疲惫。他对我说：“安然，我爱你。”我抽烟，站起来，抱住建新。我们是那样的离不开对方。我们在酒吧小小的舞台上做爱，音响声音很大，我听见邦·乔维在声嘶力竭地唱：“always I'll be there……”也许我一直在等着建新找我，我那么爱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建新眼角的皱纹很深，我们都老了。

　　建新再次和我走在一起。夏岩的妻子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看着我叹气。她说：“安然，你其实应该离开这里的，过你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我沉默许久，然后突然悲哀起来。我究竟在等待一个什么结果呢？建新的妻子又迅速地憔悴下去。我悲伤地发现，城市里面，像我这样的女人，实在都应该离开才对。我找到建新的妻子，和她坐在我的酒吧里。我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除了酒吧。建新的妻子开始抽烟。她从来都不会抽烟。她的眼光是空洞的，我开始不忍。那么多年，我终于意识到我是对不起建新的妻子的，即使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像我一样的女人，我仍然开始痛恨自己的行为。建新的妻子喝许多酒，喝到烂醉。我把她扶到我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守着她。她一直在说一句话，她说：“安然，我爱建新。”我知道。我知道她那么爱建新。只是，她不知道，我也一样爱建新，即使没有她爱的那么多。

　　如媚和夏岩神情疲惫地出现在我的酒吧。我冷静地看着失去孩子的如媚。她明显地衰老起来。夏岩一脸的默然。如媚再也不是那个如媚了，我开始心痛起来。夏岩抽很多烟，比建新还要衰老。我说：“夏岩，你回家去，看看你女儿。”夏岩看看如媚，站起来走出去，走回家去。如媚和我坐在那里。如媚说起他们死去的女儿，说起他们没有钱去给女儿看病，说起女儿的苍白，如媚泪如雨下。我无言。如媚终于变成一个彻底的女人，琐碎，唠叨，还有明显的烦躁。

　　我关了酒吧。收拾东西。我对如媚说：“如媚，我们离开。”如媚点头。这个时候建新突然打来电话，建新慌乱大声的声音在酒吧里那么刺耳，建新说：“安然，我妻子自杀了。”我挂断电话。建新的妻子一直也没有聪明起来。她不知道就在她喝醉酒后那么无助地躺在我床上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要走。如媚不说话。凌晨三点，我们走出酒吧，离开这个城市。在火车上，我打电话给建新，我知道他的妻子没有死去。我那么心痛，我开始哭泣。我说：“建新，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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