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的孤寂（三）

文/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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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夏岩和如媚一定会在一起的，就是感觉。所以当如媚挽着夏岩的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吃惊。如媚那样漂亮，夏岩那样英俊，而且，有钱。只是建新说夏岩是在胡闹。建新和夏岩是一同长大的朋友。建新从来没有看过夏岩对哪个女人像对如媚那样的珍视。建新甚至当着我的面说如媚是个婊子。夏岩说：“就算如媚是个婊子，我也一样爱她。”建新哑口无言。我什么都不说。我知道如果不是建新，我也一样是个婊子。

　　但是我知道如媚爱上了夏岩。如媚不再对我说男人是工具这样的话。在我的房子里，如媚会经常站在阳台上看对面夏岩的家。如媚甚至减少了出去玩乐的次数。那些男人打电话来，如媚没有了以前的娇媚声音，匆匆挂断电话。一个人沉默。我想如媚可能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爱上一个男人就不再做了。我不知道如媚爱上夏岩是不是真的能让她不做下去。我只知道，如媚爱上的这个男人，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建新从来都不和如媚多说话，我知道建新一直都看不起如媚。可是建新不再说关于夏岩和如媚的事情，他会经常看着我发呆。那时，我还不知道建新去西藏的时候遇见僧人的事情。我一如既往地安静着。

　　如媚竟然买下了我隔壁的房子。我以为那是夏岩买的。如媚却告诉我，是她自己。我无奈地看她。我说：“如媚，你爱上夏岩了。”如媚点头。我说：“如媚，夏岩除了钱什么都不能给你。”如媚终于笑起来：“安然，建新同样是除了钱什么都不能给你啊。”我不回答。如媚不知道，建新已经准备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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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新的离婚持续了很长时间。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要求建新离婚，我甚至告诉建新要他多回家去陪陪他的妻子。因为她爱他，比我要爱。建新给我好多钱，我能做的，只是在陪建新出去的时候在他的朋友面前给他虚荣。我甚至不知道建新究竟是因为爱我才要离婚，还是因为已经厌倦了婚姻。像他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少吧，除了爱情。

　　建新和妻子闹离婚的那段时间，夏岩开始到我的房子里面来。和如媚一起。我们坐着，抽烟，聊天。如媚像一个妻子一样在夏岩身边安静地坐着。我开始觉得不习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如媚。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玩世不恭的女人。夏岩看如媚时爱怜的目光让我感到不耐烦。这样一对男女，终究还是不会有结果的，我知道。可是如媚不相信。她问我：“建新不是要离婚了吗？”我开始讨厌和如媚说话，我讨厌她为了一个男人改变自己。我说：“如媚，建新根本不可能离婚。夏岩更不可能。”如媚第一次没有反驳我。

　　我开始沉默。夏岩有时候自己到我的房子里面来。我给他看如媚和我在孤儿院时候的照片，我们那么小，手拉手，脸上有区别于同龄人的表情。夏岩说：“安然，你希望建新离婚吗？”我坚定地说不。我清楚地看到夏岩眼里的理解。夏岩说：“安然，你爱建新，不是吗？”我于是沉默。我爱建新，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嫁给他。我甚至不是如媚那样的女人，如媚可以和许多人来往，最后爱上一个人，安静下来。而我不是，我会爱上一个人，那样死心塌地地爱，却永远都不会嫁给他。更何况，建新是有家庭的。夏岩说：“安然，你害怕什么？”我不回答。我什么都不害怕，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去破坏我的爱情。

　　如媚开始学习做饭。我第一次到如媚的房子里去。是如媚的生日。我按门铃，如媚系着围裙来开门。厨房里传出夏岩的声音：“是安然来了吧？”我在那一刻有点恍惚。如媚的房子像一个家，一个有男主人的家。那样温馨，甚至有个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忙的男人。如媚一脸的幸福。我在如媚的阳台上看对面夏岩的家，可以看到夏岩的妻子和孩子，那么安静。我们喝酒，喝到烂醉。如媚突然开始呕吐，接着大哭。夏岩抱着如媚，竟然也有泪水出来。我离开，我不想看到这些。我不想看到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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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新没有离婚。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如媚再来我的房子，就同情地看我。我对如媚的改变开始厌恶。我说：“如媚，你觉得我可怜？”如媚点头。如媚说：“安然，为什么建新不给你更多？”我笑，我说他已经给了我很多。每当这个时候，夏岩总是转过头去看我挂在墙上的画。

　　建新开始接受如媚。如媚到我的房子里面来的时候，建新不再冷冷的不说话。有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或者，喝酒。每次如媚都会喝醉。夏岩什么都不多说，只是平静地把如媚带回去。建新看他们，然后抽烟。我说：“建新，如媚终于变成了你希望的那样。”我点起烟，吐出烟圈。建新平静地看我，说：“安然，你会离开我吗？”我笑，我说：“建新你不知道吗？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是一个婊子。”

　　那个凌晨，如媚敲开我的门。我看到如媚身后沉默的夏岩。如媚突然抱住我大声哭起来。我说：“夏岩，你先回家吧。”我知道夏岩的沉默。也突然了解了为什么男人在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是沉默的。如媚开始喝酒，坐在我的地板上。絮絮地说着她刚刚失去的孩子。她甚至问我：“安然，你打掉建新的孩子，你不伤心吗？” 我不难过。我说：“真的，不难过。建新已经给了我好多钱。”如媚看我，眼神是陌生的。

　　如媚不知道我其实比她明白我们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从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如媚和我，永远都不会正常的活下去。我们都是害怕贫穷的孩子，我们不想再回到大街上和那些肮脏的孩子去抢那些垃圾，不想在那些破烂中间睡觉，随时会有坏孩子找上我们，不想为了吃一点别人剩下的饭菜等在饭店的门口承受那些白眼，不想了。永远都不能再回去。于是我会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在建新身上，我得到的，比我付出的要多很多，只是建新不知道罢了。像他那样的男人，舍得为我这样的女人花钱，舍得为我这样的女人付出，都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而我，只是错在爱上他。我知道这样的爱情没有结果，所以我不会让建新离婚的。这些，如媚永远都不会明白。如媚不会明白我一直在安排她的生活。她遇见的那些男人，都在我的提示下去找她，给她钱。如媚以为自己一直在玩弄那些男人。我知道如媚不会爱上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如媚爱的，我以为，只是钱。所以她会在我的手术室外遇见夏岩。这些，如媚不知道，夏岩不知道，建新，更不知道。

　　只是，我想错了，如媚爱上了夏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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