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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如媚是十六岁的时候来到建新的城市的。遇见建新的时候,我和如媚都是十六岁。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一个叫做“太阳城”的地方开始我的坐台生涯。如媚也是一样。十六岁是个好年龄。那些男人的眼光一次次停留在我们身上,让我和如媚以为,就此可以交到好运了。一个老男人走到我身边,用猥亵的目光看我,然后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杯酒。我知道我的第一个男人就这样产生了。我顺从地接过酒杯,喝下里面那些辛辣的液体,用生疏的谄媚的笑容对着老男人笑。建新就是这个时候走到我身边的。他推开老男人放在我身上的手,不屑地对着老男人笑。我看着他们,不知所措。如媚挽着一个英俊的男人娇笑着走到我身边,看到建新。她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安然,和这个英俊男人走吧,第一次不要给那个糟老头。”我看着如媚和那个不相识的男人走出去,回过头来看建新。老男人已经识趣地走开。建新看着我,突然说:“跟我走。”就在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生活不会再像我想象的那样了,我以后的生活就会和这个男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建新有很大的公司,有很多钱。他给我很多钱,给我很大的房子。如媚也有了自己的房子。如媚后来有很多房子。她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那些有钱或者有权的男人,他们都那么舍得为她付出。我安安静静地住在我的房子里,等着建新偶尔的到来。有时候如媚会到我那里去,我们做饭,聊天。如媚说:“安然,没有想到你会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建新说我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他说他会照顾我。然而,除了等待他的到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如媚说:“安然,你太傻,建新有钱,可是他能给你什么呢?我们如果不趁着年轻多给自己攒钱,以后谁会要我们呢?”我知道如媚说的是真的,她那么风光地从“太阳城”走出去,走到自己众多的房子和男人中间去。而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后来的我才发现,原来,从那时候起,我除了建新,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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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和如媚会一起去参加建新公司组织的酒会。我们年轻,穿着漂亮的礼服,站在许多女人中间,骄傲地蔑视那些男人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建新身边站着一脸幸福的建新的妻子。她不知道建新在爱着我。如媚在那些男人中间穿梭,给他们留下她的电话号码,轻笑着,一副开心的样子。我知道如媚其实厌恶那些男人,那些给她钱,为了占有她的肉体的男人。但是如媚总是笑。如媚说男人对她来说就是工具而已。如媚说,等她真的爱上哪个男人,她就不再做了。我不知道她究竟会爱上谁,就像我不知道我竟然会爱上建新一样。建新的出现,让我失去了像如媚一样赚钱的机会,也让我的坐台生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唯一庆幸的,是我明白了还有人在爱我。那个爱我的男人,就是建新。
如媚忙的时候不会到我的房子去。但是她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我听着电话那端的喧闹声,静静地听她大声的笑。我的房子是安静的。建新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到我房子里面来的唯一的男人。我很少出去。我也是安静的。
夏岩的家就在我的房子对面。平行的楼层。有时候我能从阳台看到建新在夏岩家里抽烟,聊天,喝茶,吃饭。我能看见夏岩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一家人,很幸福。有几次如媚问我在阳台上看什么。我都说:“对面有一家人,很幸福。”如媚不屑地看一眼对面,对着我叹气。她说:“安然,你这样安静,你快乐吗?”我无言以对。我快乐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我当初不应该和建新走。我应该把自己给那个老男人,然后我就可以像如媚一样,放浪不羁地过我的生活了。在我自己的空房子里,我一个人,很孤单。
夏岩是知道我的。我和建新一起出去,总是和夏岩在一起。夏岩从来没有带过年轻漂亮的女人。建新说夏岩不是那样的男人。我听见这样的话,会多看建新一眼。我知道建新也不是那样的男人,只是,他爱上了我。
春天的时候,我到医院去堕胎。建新等在手术室的门外。我听见匆忙赶来的如媚对建新的埋怨。如媚说:“安然那么安静。”建新不说话。我能想象到他抽烟的样子。由于已经满了三个月,手术很疼。我几乎要昏死过去。手术的那个女医生说:“你叫出来,就会减少疼痛的。”我没有叫。我知道如媚会担心,而建新,我知道他会心疼我。手术后我在我的房子里面休息,如媚陪着我,好久没有出去。突然有一天,如媚说:“安然,你手术那天我在医院见到夏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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