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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出走

　　做我们开出租这行的，有事没事反正得和警察打交道，你想也好，不想也好，总之这就是事实。就说今儿我在火葬场门口等客，上来个一身黑的小伙子，人挺结实的，要去长途汽车站，就去呗，一路我跟他搭话都不理我。我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有时候就是自找没趣，可开那么长时间车不找人聊几句话真是苦闷得要死，不信您来开一礼拜车试试，保管您得叫苦不迭。

　　好歹把这位爷给送走了，到点了收车回家吃饭。刚扒下几口饭，一个电话打进来，我老婆一接脸色都变了，重重往我手里一摔，说是公安局找我。我就纳闷了，我可是良好市民呐，平时车上掉个客人手机啥的我都上交车队，今儿怎么要人民警察来找我了。得，饭也甭吃了，赶紧接过电话好声好气地配合调查，原来就是下午接的那小子的事，具体还要上门来调查哪里哪里我亲自去局里就行了不用了还是我们来吧。

　　三两下扒完饭，把老婆支出去买了两包中华烟，在家里煮开水备好茶，就等几位官爷来咯。还挺有效率，电话挂了十五分钟，敲门声响了，开了门，看了证件，把两位警察先生请了上座，家里没啥好茶这龙井是新茶将就着喝吧这两包烟爷们拿着不用了我们是有规定的不能要。两位警察一言一语地这就问起来了，原来我车牌被这小子的妈给记住了，这小子约摸算是离家出走，顺带把他爷爷的棺材本给卷走了，难怪要警察亲自上门来调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要是我儿子敢这样非被我打死不可。您说您说我听着呢，哦，有什么异常，就是这小子挺闷的呵，我搭话他也不理，没有没有，没带什么行李，我还奇怪了怎么去汽车站不带行李，您说看见上哪辆客车了？哟，这可真没注意嘿，本来么汽车站人来人往，这一下了车一会就没影了，这不我到点儿了嘛，肚子也饿了，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了，真的真的，是真没注意，掉头就开走了，真没注意。

　　两位沉默了一会，好的我们有事情还会请您配合调查的，没事没事我有空就在家里找我很容易。一路小跑着送到门口，还是警车警灯亮着呢，开走了老远我才慢慢悠悠走回家。你说我这叫个什么倒霉劲给催的我，一共三四十块钱生意我还得长期配合警方调查了我，得，以后有事没事就找您调查，指不定还得上法院作证呢。所以说干我们这行就是得和警察打交道，您还别不乐意，配合警方调查是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任务嘛。我一口痰提上来狠狠地吐了出来，回家喝着龙井，中华既然拆了咱们也就难得尝尝，这日子可不是神仙过的嘛。上班，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普通人老老实实过日子，就没有那些个大爷们家里鸡飞狗跳的麻烦事儿，咋也丢不起这人，刚去完奶奶的葬礼，立马儿卷了爷爷的棺材本离家出走了，您说这叫个什么破事儿。这事还没完，估计明天新闻报纸里得报道，据载客的司机称该名少年并没有携带行李，一路沉默不语，在汽车站下车后不知去向，警方还将进一步调查，有关的追踪报道还将继续……什么事儿这叫！所以现在的孩子得管，像我们家这个虽说读书不行，老老实实总算给我把中专给念出来了，以后当个汽车维修技师，子承父业，不比他们哪个来得稳当。

　　人嘛，就是要找份稳当的活计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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