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的岁月,爱美的情愫如破茧重生的蝴蝶久久地盘旋在月季般的女孩心里。 那时候的家教是严格的,而乖巧的性格即使掩饰不住若隐若现的清秀,却隐没了我张扬的个性。
偶尔,怀着新奇的心去繁华的街市,也仅仅不过闲逛。我从来没有奢望自己会得到什么。
只是一不小心,还是被一双小巧精致的白色靴子吸引。死党在身边说,小末,这靴子似乎只是为你设计的。
心,不由得动了。我仔细地看了看标价,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不甘心地问,可以打折吗?
答案肯定是让我失望的。这是“红蜻蜓”的靴子,自然价格不菲。
善良的营业员说:“我可以帮你留三天,如果你想买的话。”
清楚地记得,那个漆黑的没有月光的夜里,我数着零碎的硬币,沮丧地意识到靴子只是一个梦,遥不可及的,却极具诱惑的。
隔着一天的清晨,我饿着肚子排着长长的队接受献血前的化验。献血的钱足够去买那双靴子。
夹在一群成熟的大学生中,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稚嫩的笑容。当血管穿过我的身体触摸暗红的鲜血时,我感到兴奋。我仿佛看见那双可爱的靴子在我秀气的脚上轻盈地跳着舞。
一个带口罩的男医生站在我面前,惊扰了我短暂的美梦。
他仔细地看着我,对我说:“你太瘦了,看上去很小,不应该献血。”
我不服气地望着他,固执地站在那儿,毫不动摇。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来献血?”
“我不想让一双漂亮的靴子太寂寞。”我扬起纯净的笑靥。
我看见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他递给我一张纸币:“我也不想让你的脚太寂寞。”
我的心里突兀地荡漾起一种情愫,在我16岁那年第一次懂得什么叫感动,我久久地望着那双眼睛,接过钱,认真地说:“以后有钱了我会还你的。”
他带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我看见他眼里有宽容而善良的微笑,还有他胸前的名字——薛卡。他一定不相信我会还他钱。因为我们素不相识。
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太想拥有那双靴子了。将靴子穿在脚上的一刹那,我仿佛自己是个翩翩起舞的公主,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可以美丽而典雅的。
很多天之后,我穿着漂亮的白靴子再去那个医院时,他们说薛卡已经辞职了。我手里攥着存了好久的钱,久久地徘徊在医院的门口。心里满是惆怅。
回去的时候,我央求母亲把我从文科班转到了理科班。母亲说,我学文科,考大学的机会很大。可是为了能考上医学院,我愿意赌一次。
那个靴子的梦,薛卡帮我实现。而我又因为薛卡酝酿着新的梦想。哪怕,我明明知道,选择理科的结果只会是失败。我的物理太差了。
高考落榜后,在母亲的强权之下,我重新选择了学文,随之考上了师范学校。而薛卡,我从此不曾见过。
然而,年少的那双漂亮的白靴子,我一直珍藏着。那个最初的梦想,那个不曾相识却善良的男孩,我从来都不曾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