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 | 2006-12-25
 

小普和糖糖
(第一章/7)

文/糖糖


紧接上页

7

  我告诉自己你就是个成都冬季抑郁症患者。

  一周后画展结束了,小普回家了。我继续等着考试,我以为他会等着我考试了之后回去。他说“看着你考试我很难受。因为自己没有考。”走的时候他说你去找她要电话号码吧。我去新校区收拾东西,又去那栋楼去找她,想着这是我做过的最后的事情了,我不是为你做,是为自己。我想着这样我们就可以结束了。她给了我她的电话号码。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去看画展。妈妈我恶心。我爱上了这个戴着虚伪做作的的高帽子的男人,而且迟迟没有揭穿他,我不忍心揭穿他。还因为我没有觉得我是他的什么。我们不是因为伟大友谊而做爱的吗?何况我们都有男女朋友。我一直是把他当一个朋友,希望他一切都好的朋友。所以,他和谁在一起又怎么样呢?何况我们有伟大友谊,有萨特和波伏瓦,有一切美妙独立的情谊,我不想牵制你。我太低调太有自知之明了,这些东西都他吗的莫名其妙。你喜欢你去找,我是朋友帮你要了电话还要怎么样啊。我想看看小普到底是怎么一个奇怪的男人。艺术家?骗子?把这几年重新过一遍,像是把所有的生命都过完了一样,我一直想着小普是对的。他如此天真,他活在麦田里的虚拟空气里,我并不了解你,也不想代表你,让你那些狗屁逻辑伟大友谊见鬼去吧。

  我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给他打电话,“我把我能做的都做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接着我生硬的笑,我又听见我的脖子天真地裂开了。我想就在今天下午洗干净身体再换上干净的裤子,这样至少没有人看到我晦暗的内心,没有人知道我走向另一条开到荼靡的小径,我想我没有堕落,只是在下沉,下沉,我有很多情节,情结,情绪。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有一种虚拟人格。希望自己是黑色眼睛的天使,三月春天还没有来,我想艳阳天会把我从潮湿混乱中带出来,再给自己一个关于冬天的交代。我一直在想象象群,森林,空城,却始终无法获得平衡。

  我惧怕他,我想退缩。我什么都没有说,我要保持小普的自信心,他是未来的主人翁,是他自己的主人,痛苦和孤独的国王。我不想占有他,也要求自己拥有绝对自由的空间。可是绝对的自由在哪里呢?我知道我这样做并不是想维系和他的关系,我痛恨了这样的关系,我鄙视他。我不爱他,但是我不拒绝,这是为什么呢?我想知道他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我唾弃这种锤炼,我为他难过,你喜欢的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和狗狗去看木马在小酒馆的演出。冬天的小酒馆闹烘烘的让人觉得很放松。我们在里面翻各种画册,等到正式开始了就爬上凳子去站着,晃动脑袋和腿,你的身体变小了,你的世界变大了。我们总能在里面碰上几个熟人,用眼睛打打招呼。这次看见大一届的张建国和他们班的小瞿,她在角落里低着头拿着啤酒随着音乐晃动着腿,看起来厌倦却迷人。她因为一年四季总是扎着头巾,被隔壁寝室的女生说成是头发有缺陷,用可怜的目光来猜测她,她长得很好看而且穿衣服,总之就是看起来酷而有趣,GOGO特别喜欢她,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张建国总是喜欢叫我去她那里玩,我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们班毕业的墙上写着她的名字漫画公主小瞿。她也是张建国,小5他们的固定模特。每次在演出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女孩,觉得生活真美好。

  考试要来的那一个月我的成都冬季抑郁升到了极点,我只想脱离地面,我只想离开。我爱飞机,交通工具和容器。我并不是乖僻,不要歧视我,亲爱的人儿。我很想向天空丢颗炸弹把头顶的乌云炸开,把绝望的灰色也一起炸掉。留着菠萝头的朋克们会不会想用头来炸掉这片没有阳光的天空呢?阳光照进来,我们自由了,解放了。让成都那些在乎天气的人不再为整个冬天的阴沉天气而郁闷。一定有这样在乎天气和季节的人吧。虽然大家都是低头走路,不看人也不看天。我怕冷,怕一直闷着的天气和人。我喜欢游乐园,旋转木马,狂欢的人群和街道,我一边走一边吃着糖葫芦,剥着板栗。像中了诅咒一样的快乐,充足的光线撒在我们身上,身边有个哥哥一样的男生,在旁边看着不要跑丢了。

  那时陈绮贞还没有唱“你永无止尽的坠落,需要音乐来取暖。”可是这个冬天我只能看书。我想起小普说的话“明年春天一样美丽。”可是这样的冬天值得这样吗?我没有跟任何人抱怨也没有说我不想考了,我继续呆在这里。但是最后那一个月我几乎完全没有看书,特别是英语。心里一直想着放弃了。我去玉林一家叫做鱼刺文身的店里文了一棵树。那是何多苓的一幅画《走向树下的孩子》里一棵燃烧的树,静止的树。狗狗去了上海,暗岸去了重庆,我的女朋友们,我再也不能和你们点烟夜谈了,我的树静止在这里,我一个人在成都就像在等死,我想和有营养的人在一起。这个永远阴沉的天空,我数着日子,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春天还有这么久才到来。

  领准考证的那天川大的老师没有找到我的准考证,我居然有些轻松,心想这下不能怪我了。我给家里说没有领到准考证,爸爸很着急,我只能再去,却又找到了,我有些失落又觉得还是去考吧。我整天在西门和图书馆之间晃荡着,看看杂志听听CD有时想着小普和黄云竹怎么样了。很灰心,不想考了。游荡,游荡。想着回家过年。然后再回来找工作。

  一月中旬,妖怪和等等从广安来成都陪我考试,我看着妖怪就像看着亲人,他们每天在艺术学院附近的网吧打泡泡堂等我考试出来,那真是单纯快乐的几天,我很紧张的进了考场,可是很轻松的出来了。不知道是觉得题目简单还是什么,总之我做得很快,而且很没有耐心去检查。考试完了快过年了,我们一起回了广安,我玩得很痛快,心想有没有答案都这样了,我迷恋上了打泡泡堂,自己把它从铁牌打成了一架金飞机。有一天半夜,我在客厅里睡觉,小普突然打电话来说,“我很想你,你过来我们在一起吧。”他说他喝醉了,吐到阳台上到处都是,他一直说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我们在一起吧。“我跟小康说我们在一起了。”

  立春后成绩出来了,我的英语过了国家线,川大有自主划线权,就等着划线和复试名单出来。我几乎天天上川大的主页去查,有那么一天我看到网上自己的名字在复试名单里面了,排在很后面。

  小普又租了新的房子,他不断的租房子,又不断的搬离。接着我也租了房子在建设路,这是成都我比较少去的方向,过去不远是电子科大。我们两边跑着呆在一起。等复试的日子有些期待又轻松,最后一学期了,大家都很少来上课,我在准备复试。准备什么呢?我给林老师写了封信拿着周老师给我写的地址去找他,他在滨江楼的教室给研二的同学上课,我偷偷朝教室看了一眼,还是不怎么确定这就是书上照片上的林木。他眼神温和留着些胡子,几乎说是可爱。我想到了妹尾河童。我一直不安的站在外面等,直到下课他走出来看到我问我有什么事,我说了由来他让我进去听课,完了后我给了他我写的那封信,下起了小雨,林老师说我送你吧就用他的电动自行车带我到了北门。第二天晚上在寝室的时候接到林老师的电话,我一看到号码马上紧张起来。他先问我接电话要不要钱,我说不要,他说“那就好。我看了你的信,很好。平时喜欢看书吧?看的书方面很广吧?不错。嗯,好好准备一下,到时老师要问你一些问题,就是问你平时看些什么书,你不用紧张。”我手心冒着汗的挂了电话。

  复试的那天有些热,小普叫我穿他的蓝色毛衣去说会有好运,我说我们一起去吧,他不去,他在民院站台等我回来。中午很大的太阳,我们在艺术学院门口比较领导的车谁的更好看。笔试题目是写一个喜欢的画家,我写了莫兰迪,这个画瓶子的意大利人,他的瓶子更像八大山人的没有眼睛的鸟和鱼。画面安静和谐,我说看了他的画后再看其他的都觉得没意思了。中间小普打电话来问我怎么样,我告诉他,他说不应该写这个,他影响力不够,你应该写写毕加索或者塞尚这样的具有转折意义的人。我也意识到了,这也许是我个人喜好太偏重了吧。他说不要被这个影响了,快去面试吧,这个最重要。面试的时候老师问我平时看了什么书,我一漏嘴就说出《判断力批判》,这个天书据说康德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懂,我前后看了几次,每次都会在不久之后彻底遗忘……我只得力求搪塞过去,说了句其中的话:“美是没有利害的,美是一种判断力”只证明我看过这本书。也许是那封信起了很大的作用,林老师几乎没问我问题,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在遛狗,我松了一口气,我很害怕他在忙,他说复试成绩不错,老师对你印象很好,思维活跃,敏捷,好好等结果吧。有天我在新校区的时候接到林老师的电话,他说祝贺你,成绩出来了,你考上研究生了。我应该很激动却很平静。

  我们在一起写过很多次合约,却只有这一次生效了。其他的关于我的减肥的,我们多久多久不见面之类的,我们分手之类的,全都没有结果,可是每一次写的时候却觉得是真的,我们分手了,我要减肥了,一定可以成功的。小普很为我高兴。这个过程终于结束了。像又经历了一次高考,还是自己自找的。知道成绩的时候风兄说,“你应该感谢小普,人家那么早催你起来看书。”小普坐在旁边只是笑,像个欣慰的家长。

紧接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