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我不知道看到这些从城市的夹缝中泛滥而出的文字时,会不会真的如你所诉:一无所有。——题记
一
林。安静。女子。
如果你在那边过得不开心。我希望你回来,林说。
南京的夜空,静谧得只剩下灵魂深处在键盘上的脆响。无边无际的喧嚣繁华,扑天盖地的沉郁空惶,落定在一个积淀了几千年的江南古城,让人难过。
可是,如果你坚定地在千里之外,毅然地举起话筒对我说,言,我要你回来!犹如一个月之前,你站在长沙新中路口的立交桥上望着我说,言,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千里之外,终于看不见你的决绝;千里之外,终于听不到你的心跳;千里之外,只剩下一句微渺的如果。
如果你不再爱我,请你一定要提早告诉我。
长沙。新中路口。一条荒草丛生的铁路边,你扬起黄昏里的一根狗尾草,活蹦乱跳举止张狂地向我扑来,风拂过你的长发掀开你安静而美丽的脸,言,你淡定地说,为什么我一站在你的面前,我的心就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于是我迎风咬住你暖暖的耳朵。透过你香甜的呼吸我看到了一片血红的夕阳,在城市高楼的顶端寂寞地在风中破碎,淡远……然后消失在看不见的地平线里。
可是,你忽然就浑身颤抖地对我说,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
市郊以北,我们沿着铁轨延伸的方向走下去,一路的静寂,一路的窒息。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可是你一定告诉我。那一刻,生命中不经意划下一道浅浅的未央的忧伤。
让人悲伤又绝望。
终于要毕业了,毕业前的学生就像农家待嫁的姑娘,无比寂寞地呆在家中,等待四远八方的“媒婆”打着红红蓝蓝的彩旗标语踏进门槛,等待着被学校以商品的价格批发或者零售出去,等待着去应聘或者被聘请等待着未来的空懵与凄惶。等待着卑微等待着落寞等待着失望等待着分离……在这个大学消失的年代,满是委屈,决定提早离开,离开尘嚣离开烦躁离开父母的期许离开学校的遗弃,也离开我们不明不灭的感情,也许这样,你从此可以如此安静。
安静的在千里之外的苍茫的夜空下对我说如果。
言,如果可以,请答应忘了我。
二
回家。冬的深处。铁轨。
铁轨两岸的城市与村庄在耳边呼啸而过,列车每呼吸一次便已穿越一棵枯树,一座桥梁,一间无顶冒着炊烟的房子,一个始终遗落在远方的希望……
坎坦坎坦,从北到南。
列车上的售货员手推小车不厌其烦地穿梭在这全世界最拥挤的车厢,几个衣着“摇滚”的所谓流浪艺人抚弄着油漆剥落的吉他即兴弹唱,听不分明究竟是哭是嚎还是在笑,直到一曲过后他们开始经过每一位神色倦怠的乘客面前,气定神闲地张开双手说行个方便吧朋友我才知道是一个个傲岸的乞丐。
乞丐。是的。这叫我想起那一年的冬天,我捏着车票从候车厅走过,拐角处的大厅墙角一个长发披肩脚趾破裂的乞丐,拦住问我乞要一碗米线钱,他沙哑地说他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便把手里没来得及放进口袋的找回的几个硬币丢在他尘染的手心我抬头一看,天啦!我不禁叫了一声“河平!”那只仓皇的手一抖,硬币落在喧闹的大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河平定定地站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们丧失了言语丧失了表情也丧失了回忆。我当时的震撼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词来概括,只是我不清楚当他发现施舍者也是他夕日同窗时他都想到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到,这种无言的深沉的空白让人疼痛,这种疼痛划在我灵魂深处最清晰的一抹回忆中,让语言失去明亮的机能。
我惶惑的记忆中不停闪现我的小学时代,河平站定在剥落的土墙边,张大嘴巴对我吼叫言子言子快过来,这里的蚂蚁在赶集,这里的蚂蚁在搬家,这里的蚂蚁……于是我扔掉手里的树枝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然后一屁蹲耗在那可以逗引蚂蚁玩到太阳滚下山……
千里之外,苍蓝的高空下荆棘正朝着太阳肆意生长。那一年,我才明白,乞丐,就像蚂蚁,离自己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终于无比难过地拍拍肩膀对河平说了一句:保重!犹如我对林说过的保重一样。这个最令人悲伤和无奈的词。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缅怀过往。我们感伤现在。
有人说,生命竟是如此残酷,如果不抓住生命中有限的快乐,就会无可奈何飞快地靠近死亡。
快乐是短暂的,每个人都得用一辈子去面对死亡。
如果。死亡。请记得我们曾今一起过。林,我放手了,这样兴许你可以飞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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