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上页）

　　（三）

　　那些对情感收放自如的人，他们过得好吗？

　　窗外的一切模糊不清的夜晚，她又看见你在门外，像是从彼岸跋涉而来。你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洁。把玩她左腕上旧到极至的藏饰，强势地拥抱她。你知道七个小时，她独自等待。现在她宛如开过极至的花，大朵大朵凋落。它们坠入你的手掌，因细微的汗水而潮湿，色泽愈显艳丽。

　　热气腾腾的街道上，她喜欢被你牵引，不必自己辨认方向，不担心走失。跟随你晃动的脊背，足矣。在你身后，热闹的街区，她几次闭起双眼。你们十指紧扣，她安心地微笑，跟着你走。任凭你引领她走下去。她的内心警惕，除了父亲和外祖父，从未如此踏实地信赖过任何其他男人。

　　蒲公英样的感情，在任何有你的城市里生根发芽。

　　走得饿了就钻进路旁的店。店里人不少，简单的摆设，独特的风味，嘈杂的气氛让人轻松地融入。她吃得不多，喜欢看你的嘴唇一张一合，直到你的额头微微渗出细汗珠，她也仿佛自己吃饱了一样心满意足。

　　路过命中注定的那家纪念品商店，你执意要她挑选一件礼物。那件乌黑的来自几千年前的乐器，似乎还有泥土的辛辣的气味。刻着半坡氏族的标志图案，你把它抵在唇边呜呜吹响，她很高兴。

　　走到广场上，你猛然从背后抱起她，她双脚离地，原地飞翔，并不慌张。古城街道的霓虹在她眼里连成一片，黑夜衬着各种鲜艳。在你怀里飞翔，脱口而出的尖叫割破安分的空气，那是心底因迷乱而满溢的幸福。

　　你们交握着双手走了许久，她贪恋挂在你身上的体验。走得累了，就钻进出租车，靠在你身边取暖。

　　她幻想有一头黑漆漆深渊一般的长发，每天把它们洗干净，在你的枕边盛开成花。或许永远也不能。

　　（四）

　　渴望在你内心踱步，担心踩得太轻，来去无痕，踩得太重，你的疼痛。自然走动，总有一天，一去不回。

　　次日清晨，你如期而至。她的棉布睡裙上搭了一件黑色针织衫，头发随意披散着。她放心地在任何时刻迎接你。你怜爱地刮刮她的鼻子，没有拥抱。她微笑，不厌其烦。

　　你不在的时候，她内心焦灼。

　　午后，你躺在床上，疲惫地想睡去。她跪在床边歪着头轻轻呼吸，细微察看。你的左手处在额头，掌心向上，手心里的纹路清晰可见。右手随意放置。眉头舒展，皮肤年轻而有生机。眼皮轻轻跳动，睫毛长长地覆盖，她知道你在入睡。午后的空气暖暖的，她看着有些时光来了又去了。看你睡着，她的心像在照顾一个孩子。中途你醒来，看到她满足的笑容。拉她入臂弯，十指再次相扣，在她耳边轻轻打鼾。她眨着眼睛，张开全身的毛孔，吸附住周身的幸福，听你诚实地呼吸。

　　而前一日的深夜里，你给她前所未有的深情拥抱，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她蜷缩在你怀里，仿佛是你身体的一部分。那些来自内心的力量以及来自灵魂的欲望。你给她深沉温暖，并且长久的亲吻，那唇上的烙印足以让她拒绝其他人的靠近。凌晨时刻，你执意留她一人与房间里的空气相伴。你说无法伤害她，然后独自睡去。

　　欲望的禁忌，青春的祭奠。所有的温和平缓，一切足矣。

　　（五）

　　离别的时候她并没有眼泪。她清楚所有的表情无济于事。
　　嘈杂的车站一如既往的混乱。
　　她死死攥着你的手。可是没有人给她机会使她留下。
　　她知道与你的告别需要轻松的愉悦。
　　也知道终有一天她要一个人忘情独舞。

　　站台。阴影。城墙。巴士。背影。出租车。
　　生活。白天。夜晚。声响。拥抱。亲吻。
　　广场。漫步。手掌。雪白的棉被。
　　一切的一切，
　　安慰与微笑。
　　相遇与离别。

　　依靠时光与文字记忆的温暖。
　　将要在华丽的舞会上忘情独舞的孩子。
　　这里有她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