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二）

文/苏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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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B
暗夜未央

　　我叫柯祺，出生在六月二十二日，夏至日。是北半球正午太阳高度角最高，一年里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我出生在午夜十二点，一个暧昧的时间。母亲说，午夜十二点是一天的结束，另一天的开始，承前启后。

　　我的家境并不是很富有，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我便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因为作为男人，我要靠自己。

　　我从小就开始拉小提琴，到现在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认识我的朋友总是会对这个显得太漫长的数字长吁短叹，他们永远也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一个双子座的男生怎么会安分守于一份长达十五年的坚持。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自己可以在琴谱面前站几个小时。

　　在这个极其喧嚣的城市里，我却可以在一个很静僻的地方租到一栋公寓。那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大，只有二十多平米，可是我一个人住，却显得很温馨。我在卧室里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橱，放了一张书桌和一个小茶几，然后就不剩什么地方了。剩余的十平米就被洗手间和厨房占领了。

　　每天晚上，我都要乘公车到最末的一站，然后在步行很长时间到达一个叫做“站”的小咖啡馆。从城市的一端穿梭到城市的另一端，为了兼职供自己读书。

　　我有个很爱我并且我很爱的女孩儿。她叫荼縻，小我一届。是寡淡素净的女孩子。我爱上荼縻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新生报到的那天她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色棉布长裙。我记得，小学毕业以后，已经很难得看见身着一袭白裙一脸淡然的女孩儿了。

　　周末的时候，荼縻会到我租住的公寓里来，帮我洗衣服，做饭。我们会牵手到附近的市场里买菜。我喜欢站在旁边看着荼縻和卖菜的小贩讲价钱，然后会突然觉得，我们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吧。

　　荼縻做饭的时候，我就会在房间里拉琴，因为荼縻说这样会觉得做饭是一种享受。有时候，我会放录下来琴声，在荼縻做饭的时候悄悄从背后抱住她，然后吻她。

　　荼縻喜欢在有阳光的午后，穿着宽大的T恤衫坐在阳台上，膝盖上放着一本牛津英文词典或者一本原版的英文小说，旁边放一杯水，默默的坐一下午。而我总是在房间里或者拉琴，或者睡觉，或者用DVD看商业肥皂剧。有时，感觉这样的生活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

　　又是周六了，这个周末老板通知我不用去咖啡馆，我不清楚原因，不过我也没有必要知道，我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祺，还在睡么？”我知道是荼縻来了。

　　她通常会在星期六的早上来我的公寓。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她也会做兼职工作——到酒吧唱歌。她说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做并且可以做得好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她推门进来，轻轻吻我的额头，“懒虫，该起来了。”
　　“几点了？”
　　“九点二十一分。”荼縻习惯把时间读的很准确。“快起来了，一会儿陪我去买菜。中午想吃什么？”荼縻顺手拿起我穿脏了的白色棉布衬衫和湖蓝色宽大的T恤衫走出房间，然后我听见流水的声音。
　　“随便了，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我赤裸着上身从后面抱住正在帮我洗衣服的荼縻。
　　“不要闹了，快回去穿上衣服，小心着凉。”荼縻把我推回房间。
　　“外面在下雨么？”我拉开窗帘站在窗口向外张望。
　　“嗯，我来时好像没有下，只是天阴得很厉害。”
　　 “那一会儿还去买菜么？”
　　“不买菜吃什么？”荼縻拿着洗干净的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帮我晾衣服。”
　　“好。”我拿着衣服走到阳台上，一边用夹子夹衣服，一边对着屋里说道：“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嗯，也好。”荼縻说，“顺便帮你再买一件衬衫，那一件都穿旧了。”
　　“去哪里吃啊？”
　　“便宜简单的就好了。”
　　“不用帮我省钱的，这个月的薪水马上就发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悄悄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二百块。
　　“我们到楼下吃牛肉面吧。”
　　“哦，好吧。”
　　“这些拿着。”荼縻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塞到我手里，“这是我自己赚的。”
　　“不行，荼縻……”我推给她，“你还要用的。”
　　“我还有呢。”
　　“我也有，荼縻。我银行的户头上还有。”
　　“我知道，那些钱是你用来买新的小提琴的。我知道的。”
　　“荼縻……”
　　“好了，我都饿了，快走吧。”
　　“荼縻，”我一把拉住她抱在怀里，“荼縻，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柯祺，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荼縻看着我，“我真的饿了，我们去吃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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