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A
白昼明媚
我叫颜悦,大家都认为是个好名字,理所当然,我也这么认为。我出生在立冬,本来晴朗得一塌糊涂的天空在我出生的那一刻竟然飘起了雪,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吉祥的象征。所以爸爸在亲了我一口之后决定叫我颜悦。
“爸爸,我要搬出去住。”我对着那个正在看电视的男人说。
“理由呢?”他转过脸来问我。
他总是喜欢在作决定之前询问理由,对他来说,每件事都必须要有理由。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然后我甩给他一句话,“答不答应随便你!”
“好吧,我会考虑的。”
我知道,这就表示他答应了。
“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写我的稿子,编辑已经来电话催了三次了。”我丢给他一句话,算是理由。
其实我离开的理由很简单,就像十年前,妈妈离开他的理由一样。他每天就只知道他的事业,他总是认为他给了妈妈很好的生活,他让她什么都不缺,甚至很奢华。我记得妈妈离开的时候,他问妈妈:“为什么会离开我,你还缺什么?”妈妈笑了笑,说:“我缺少一个丈夫。”然后,妈妈拎着行李就离开了。现在妈妈也有了属于她的事业了。的确,爸爸实在不了解女人。妈妈走后他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每天都会有应酬,从来不会陪我在家里吃饭,他根本不关心我,尽管,他帮我把每一件事情都办理的很“妥当”。比如,他会请一个专业的厨师为我专门做饭,然后请一个保姆,管理我的起居,照顾我的生活。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要一个真正爸爸。
“事情我都办好了。”他对我说,“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木棉山庄,是复式楼房,最顶层,面积不大,只有八十多平米,相信你自己住已经可以了。明天我带你去看房子。”
“好。”我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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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怎么样?满意吗?”他问我。
“还好。”我说。
“家里的东西你还要拿过来点吗?”
“把电脑搬过来可以吗?”我“征求”他的意见。
“电脑?放在家里挺好。没准那天你会想回去小住。”他继续说,“衣服是应该拿过来些,这是很必要的。”
不愧是理工科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干什么都很有逻辑性。
“那我怎么上网?”我问他。
“这是一张信用卡”,他递到我的手里,“你可以买点你想要的东西,比如电脑。如果不够的话,你可以随时打我的手提电话,或者公司的电话。”他掏出一张名片给我。
说实话,虽然我做了他十几年的女儿,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的手提电话或者公司的电话,甚至连他每天做什么我也都不知道,我也从来不问他什么,因为,这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走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我自己办了。
屋子是装修好的,是我喜欢的冷色调,这样比较容易让自己冷静的思考问题。其实这一点是遗传他的。
我在楼上的卧房里摆了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橱。我喜欢很大的床,可以任由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书房里我摆了一面墙的书柜,放着我写的书和我喜欢的书。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很大的原木书桌,右边摆着一台我喜欢的DELL。
楼下客厅的地上放着一台SONY的背投电视,我很爱看电视,我能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到晚上闭上眼,这也是因为他经常不在家,我养成的“坏习惯”。坏习惯,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地上铺着一张很大的地毯,上面放着很多的靠垫。旁边的冰箱里放着很多的冰块和我爱喝的青苹果汽水和果汁。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自由、不羁。
我是个写字的女孩,他们说我是作家,我没有反驳什么,我知道,过分的谦虚等同于骄傲,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反驳什么,我自己知道就好。
我喜欢把写好的文字发到我很喜欢的一个论坛——暗夜游吟。然后,看到很多网友的跟贴,现实中我的朋友是很少的,可是在网上,我有很多志趣相同的朋友。等到文章快结尾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稿子发给一个很喜欢我的编辑,然后,他会告诉我,你的书很快会出来。然后我就会到论坛上贴一张帖子,告诉那些很支持我的朋友们,我的书很快会出版。很快就会看到格诗的跟贴说:“颜悦,你很势利啊,每次到关键的地方就要我们买书看。”
格诗是个很不错的男孩,他的真名叫卓扬,是我在暗夜游吟和现实中的朋友,我很喜欢叫他扬子。我和扬子是很对靶的那种朋友,我们有一样的好习惯和坏毛病。比如我们都喜欢把书房整理的井井有条,而把卧房弄得乱七八糟,而且还喜欢把弄的很乱卧房叫做“狗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我们总喜欢用这样的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的无序。
今天我上QQ的时候发现扬子也在线上。以下就是我们的对话:
卓扬:好久没来喽,作家,今天怎么有空啊?
颜悦:是啊,今天是我的独立日。
卓扬:怎么说?
颜悦:我搬出来住了。
卓扬:斗争成功了?
颜悦:我根本就没有斗争,我们是“光荣革命”!
卓扬:那你老爸肯放你?
颜悦:为什么不?
卓扬:什么为什么不?我问你呢?
颜悦:因为我本自由啊!
卓扬:是这样吗?
颜悦:YES。
卓扬:那你要请客了。
颜悦:好吧,你点地方啊。
卓扬:枫溪。
颜悦:OK。
枫溪是我和扬子经常去的地方,是个网吧、咖啡吧、书吧的共同体,环境很好。我和扬子很喜欢那里,在那里可以喝喝咖啡,看看书,上上网,自在得不得了。所以,枫溪里堆满了书虫、网虫和懒虫,好在我们哪种虫都不是,我们是孤独虫。
枫溪。
“为什么搬出来住?”扬子问我,一副父亲式的腔调。
“一定要有理由?你们男人是不是做什么都得有理由?”我反问他。
“不一定。可是你这次一定有理由。”
“看来你很自信,相信我一定有理由。”
“不错。”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让你失望了,这次我还真的没有理由。”我有点挑衅的说。
“可是在你爸爸那里你一定有一个理由,不然他不会放你出来的。”扬子说。
“令我不解的也是这一点,他竟然没有追问我理由就把我给放了。”
“那么,你爸爸那里就一定有文章。”
“什么意思?”
“比如,你爸给你找了个后妈,你不方便在那里呆着了,他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的时候,你就‘那么巧’的提出搬出来住了,他当然就一口答应了。”
“不可能!”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因为他说的不无道理。“对不起,还我有点事儿,先走了。”
“呵呵,还是相信我了吧。”
“屁,才没呢。”
“小姐,你回来了?”
“嗯,我爸呢?”
“先生在楼上。”
我上了楼,推开书房的门,我知道他一定在这里。
“怎么回来了。”他问我。语气很平静。
“不欢迎?”
“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是你的家嘛,怎么能不欢迎。”送水果上来的保姆说。
“关你什么事,水果放下就可以走了。”我冲保姆说道。
保姆看看我,悻悻的离开了。
“有什么事坐下说。”他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我很直接的问她。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问我:“你从哪里听来的?”
“有没有?回答我。”我一本正经。
“如果我说没有你一定不会相信。”
“那么就是有了?”
“如果你认定了我有,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所以我选择不回答。”
“那么你就是默认了?”
“你相信我吗?”他反问我。
“你说实话我就信。”
“你不相信我,我就是说了实话你也未必信我。”
他的这句话把我镇住了,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了解他。
“我这辈子只爱你妈一个。”
不知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我竟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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