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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唱歌,我的嗓子天生的嘶哑,我常常跑调,也总是跟不上节拍。我总是偷偷地一个人在暗夜里躲在被窝歌唱,唇齿间的蠕动,时常找不到迷与盲的缺口,只是闭眼低眉吟唱着天荒地老。
炎热的午后,居民区一片沉寂,阳光炽热,房屋顶上大片大片的色调融化在光线里,我站在风口迎接这些大势衰败后的落魄,颓败,我穿着黑色的大头鞋,我的背包里还装着卡夫卡和某天未完成的作业,我恍然间记得了今天是星期六,我恍然记得我的脚步又带着我来到了这歌者如斯的地方,我恍然记得某天轮回飘过眼前的时候,破了。
木村的老板娘向往常一样招呼我,她在简陋的KTV外面开了家小店,卖劣质的小玩意之类的,而每次走进KTV时,我总会习惯性拿下挂在南墙上那条绿色的麻编手链戴在手上,老板娘这时会走过来说,小姑娘,你的手长的真漂亮,弹钢琴的吧?
我只是呆呆望着那串绿,不说话,那是一种明晃晃非常刺眼的绿。
然后我再将它原封不动地回归南墙。
KTV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惨白惨白的屏幕乏出的荧光总是让我流泪,王菲在里面浅吟着有时候,有时候,走廊有人经过,留下昂长的回音,不隔音的墙传来隔壁的几声咳漱声,我的大脑开始处于盲点状态。
可我还是开始唱了,我又一次开始不再迎合旋律,音频,不再迎合这个世界所有的美与丑,爱与狠,我只是想做一个孤单的歌者,只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旋律在颤抖,在哭泣。
唯一的一个歌迷,是自己。
这只是我一个人的KTV。
离开的时候,老板娘的孩子叫我,姐姐。
那是个刚从三年级放学回来的女孩,她露出刚刚在换牙阶段的牙齿对我说话。
姐姐,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你都没有笑过?
可是,我为什么要笑呢?
姐姐,你不快乐么?
快乐是什么?
甜蜜的空气吧,我们每天都能呼吸的。
我每天呼吸到的,不过是一些空白的过往而已。
……
离开的时候,女孩子把手链取下来送给我,我对她微笑,我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微笑过了,亦如这里的阳光,已彻底失去了它最好的时光,最好的青春,剩下的是尊严的沉默。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笑,她帮我把手链戴在手腕上,我便转身离去,再也没回来过。
我记得那天她露出的虎牙挺可爱的。
我记得那天离开的路上我没有回头。
回家照例打开电脑,那个我挂念的海边女孩给我来信了。
亲爱的离,第一次在你的地盘发主题,来晚了。你告诉我这里的地址时,应该是国庆那几个万劫不复的雨天之一,或许又不是,记忆错乱,用七天回归,是因为倒完了苦水亦或伤痛的本源就很轻微?轻微到我还没来得及习惯,就如云影掠过。之前那个365天的深渊显得那么苍白。是否习惯了以后,痛苦就比你想象中消失的快了?
我还是会中毒还是会陷入信任危机。找不到解药只想回到那个只相信自己的状态,挚爱三藏,最近又开始叛逆,嚣张,轻狂,在路上狂飙,在楼梯上狂奔,幸免于难之后是长久的兴奋,年少就是要这样燃烧殆尽,又重拾这样的观点,给自己找麻烦,脱离平淡。
关了电脑,我发现我的头发开始褪落。镜子里的黑眼圈日益严重。
我躺在床上,又开始唱歌了,我仿佛看见了一片海,很多人来到海边,会不会这也是一个尽头,比如说,世界尽头,时间尽头,谎言尽头,诺言尽头。尽头就是到头的意思,或者说,尽头是另一个开始。
累了,不唱歌了,睡觉吧。
手腕上明晃晃的绿又在眼前闪过。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