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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我子期（下） 文/那智苏羽 |
（紧接上页） “梓屺，我觉得我们上辈子，或上几辈子一定认识，我的前世一定欠你的前世很多钱，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这么折磨我了。”夏颐在一次我发完脾气后，笑着对我说。 “啊，我就是折磨你，爱怎么着吧？哼，那你离开我好了，离开我就不会折磨你了。” 他笑了笑，依旧不说话，貌似木然。 * * * * * * * * * * * * * * * 我的生活依旧不曾改变，日出日落，我开始想匣役，想他豆大的汗水，想他宽阔的肩膀，想他憨憨的笑容。我看那些云朵，望见数千万转变，聚变了四散各自各去。天上有什么形状的云我都记得下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七色的云彩，好漂亮的七色云彩，在云之彼端变幻了形态，幻化成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我看出了神，身子不知觉缓缓站了起来。 “是匣役！是匣役！大将军匣役回来了！大将军匣役！”人们奔走呼号。 一刻，匣役骑着高大的黑马立在面前，猩红的披风，鲜明的铠甲，威风凛凛，他的模样没有变，只是隔我好远。匣役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立马闪开一条道，十几车的东西推了出来，三车上等一品丝绸，一车胭脂，一车水粉，一车珠宝，好多好多，还有，一车黄金，堆在我面前，堆成一个小山，闪闪发亮。众人皆惊叹，我忽然难过了起来。“这全是我求皇上赐的，”他顿了下，看看远方，“我要回去建康，娶公主了。对了，这个，还是交给你吧。”说完他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吩咐小兵拿给我，是把残剑。 他掉转马头将走，“匣役！”我唤他，他未应我，但他停住，巍峨不动，突然他策马狂奔，他就这样离开这个小山村。他要去繁华的建康，去做司马皇帝的驸马。 * * * * * * * * * * * * * * * 我又忍不住发脾气，这次吵大了，以前是我吵，他不吵，这次他的态度也很强硬，我很不舒服。就是不懂，为什么他处处忤逆我的意思，一点也不理解我，吵到最激烈，我脱口而出我的口头禅：“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分手吧。”一下安静了，只有电风扇蹭蹭地转。夏颐一反常态没有堆起笑脸哄我开心，顿首，平静地说：“嗯，好吧，我们分手。”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居然，依然静，呼呼的转动，夏颐抽出一支烟点上，在黄昏窗边，背后是七色的云彩，这个场景好熟悉，曾经经历过的样子。 * * * * * * * * * * * * * * * 我看清了，那把残剑，原来是子期宝剑。难道他就是用这把剑力斩两百人，锋刃都卷了许多缺口，剑身被血泡得镫亮，细细的有刻下的字迹，永、失、吾，最后一个字被砍断了，我知道，那个字终于断掉了，匣役说不出的深沉的字。我看着宝剑反光中自己的眼瞳，再也忍不住，哭得一塌糊涂，依稀看到当时匣役面对这把剑痛哭的眼。 * * * * * * * * * * * * * * * “我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我不能再……哎，呵呵，照顾自己！”他抽完了最后一支烟，转身离开，渐渐溶于暮色，我想当时为什么我没有拉住他。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他真是个好人。 等他走后我开始害怕，怕再也遇不到那样好一个人，他把我宠坏了。 等他走后我开始明了，爱要两人互相体谅，一人拼命付出，一人巧取豪夺，不行。 等他走后我开始可惜，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但他享受不了我最好的爱便消逝在人海。 那一个指头，原来不是我想象的一辈子。他当时想说的是，“一直到你不爱我”。 呵呵，他说谎，他要走，我知道他一定会走，会走的。我哭出了声响。 * * * * * * * * * * * * * * * 匣役来过了，他是在成为了盖世英雄后，在万众瞩目之下，踏着七色云彩来的。 可惜，我只猜中了这个开头。 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头上的我失去他是自然的，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连“爱”字都不敢讲出口的憨实可爱的男子。到了糜烂的建康，匣役变得奢骄起来，吃喝嫖赌，玩弄女人，攀比富贵，最终和一个姓石的权臣斗富激怒皇上被斩首了。我亦是在一个宁静的夏日午后得知这个消息。夏天清凉的风吹来，知了在树上叫啊叫，和着蜻蜓一阵轻盈的翅膀抖动声音。栀子花的香气让人沉醉，一点一点的蒲公英散落，只是，没了他的男人香。我手捧“子期”，空待宝剑上断掉的字——爱。 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和匣役一起躺在澄黄的油菜地里，看成群结队的蜜蜂在头上盘旋；一起在溪边大皂角树下，洗衣服，垂钓，他教我捉螃蟹；一起靠在村口阡陌的田埂上看日落；一起坐在樱桃树上吃个痛快；一起在小丘的草坪上吹着舒爽的风。 他为我摘来了地瓜，默默坐在我身后。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骗你。” “骗就骗啊，无所谓啊，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会死，可是飞蛾还是会扑上去。” 我微笑着，眺望，幸福的远方，当时他回来时候看的那个远方。我想，当时，他一定是回来娶我的。想到这，我就很高兴了。 唤我子期，唤汝匣役； 蓁蓁其华，之子于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