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1 | 2006-05-05
 

当爱已成往事(上)

文/唐门小三


  春节的时候我去捣鼓了头发。现在它们是浅黄色,螺旋状,走在人群里,像个紧跟潮流的傻小子。
  哼哼老婆说,你小子也太崇洋媚外了。我说是啊,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多了。然后大家一起不怀好意地笑。
  大约两个月前,我重开了我的音乐博客,陆陆续续推荐了一些外国歌。中途感觉没劲,又搁在一边了。其实最初是因为老用BT,心里不踏实,预计硬盘迟早有一天玩完,才毅然决定把海量音乐全部转移到网络上。可这个宏伟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的硬盘就已经分崩离析了,不声不响。
  结果是,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难过。真的。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耳朵里充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音乐,我老是在换歌,我没有耐心把他们一一听完。曾经拼命喜欢一首歌并且成天把它挂在嘴边的日子仿佛成了久远的记忆。这样想的话我其实挺羡慕那些喜欢《老鼠爱大米》或者《两只蝴蝶》的家伙们,无论如何,他们是真喜欢,全身心投入了。
  不像我,面对着我的“损失”,如释重负。
  《当爱已成往事》是张国荣的一首老歌,早些林忆莲和李宗盛也唱过,他们唱得也很好,可那时候他们仍然相爱,于是有所欠缺。我固执地以为这首歌是属于张国荣的,这首《霸王别姬》主题曲里由始至终弥漫的忧伤是属于张国荣的,就像电影里挥剑自刎的虞姬那样,这首歌最终也成了张国荣一生的注脚。
  我不知道他站在高高的窗台上,眺望香港灿烂灯火的那个瞬间,是不是也觉茫然,像我每一次打开播放器时的不知所措,神色恍惚。因为繁华的背后总是隐藏着苍白的记忆,因为王菲唱,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
  冷风吹过的时候我心中有种悲凉如水,我想起许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个小孩,我也曾如此热爱过国内的流行音乐。那些缥缈不可追的声音,那些绽放如午夜烟花的字句,那些熟悉的面孔终于微笑着走远。

  最早听过的流行歌曲是什么,我忘了。1982年《少林寺》火爆全国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可是我无比清晰地记住了那首《牧羊曲》,而不是片头五大三粗的 “少林少林”。这中间大约有个故事,说的是我爸之所以留意到我妈,就是源于《牧羊曲》。那时我妈妈站在舞台上,自信满满张口唱道,日出嵩(Gao)山坳,当场就震慑了我爸。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比“蝴蝶效应”还要玄乎,为此我要由衷感谢郑绪岚阿姨,如果不是她,估计后来也就没有我了。
  郑绪岚阿姨的歌,一直都带有很强的古典色彩,特别是填词,充满了婉约的东方韵味。她的另外一首经典之作是《枉凝眉》,《红楼梦》主题曲。这歌儿当年不知道感动了多少哥哥姐姐,她把黛玉对宝玉的悲惋的爱情唱得淋漓尽致,唱得所有听众肝肠寸断。
  细细回想起来,这是那年头的流行,女歌手们用清一色柔情似水的嗓音,塑造了一个个温婉灵性的女子形象,从而成为了一代少年们挥之不去的心事。可惜现在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纯正的中国韵味了,人们的审美观发生了变化,大家开始喜欢成天叫嚣着“我不是黄蓉”的王蓉那样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剩下及其稀缺的中国音乐元素,几乎齐齐沦为节奏布鲁斯的配角。

  小时候风行一时的许多音乐种类,似乎都销声匿迹。比如印象最深刻的《粉红的回忆》,开头这样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这歌确实留给我好多好多的记忆。妈妈当年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物,花近半年的工资买了全学校第一个双卡式磁带机。由此我的夏天充满了劣质磁带里传出的甜腻歌声,通常是女声,机器发出巨大声响,有时会卡带。伴随而来的是午后的炎热和蒲扇,夜里挥之不去的蚊子的嗡嗡声,一家人躺在院子里纳凉,抬头就可以看见满天星斗,爸爸那时抽一块钱一包的三角牌香烟,我们母子俩分享一根六毛钱的绿豆沙冰棍。这些都是最真实和甜美的记忆,并且具备时代特质。贾樟柯电影里刻意到近乎做作的手法之所以那么受人欢迎,慕容雪村一部不怎么样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之所以大卖特卖,就是因为他们描画的那些细节无比真实地存在于一代人的内心深处。
  对不起,扯远了。
  《粉红的回忆》的演唱者,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不是邓丽君。
  邓丽君一直驻留在许多人心中,尽管她独自走得那么远。从直白外露的《何日君再来》到意境雅致的《北国之春》,从风格清奇的《小城故事》到情真意切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即使到了今天她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仍然令无数歌手汗颜。
  我庆幸的是我没有身处她红火的时代,欣赏过这个华语乐坛无可争辩的奇迹,并眼看着她随后的香消玉殒,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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