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的《动物凶猛》是中国当代文学少有的杰出短篇小说,同时也是作者最好的作品,只单单凭这一小说,已经足够使作者在那不堪的中国文坛占据一个不错的地位。如果你认真读完过这一小说,你会同意我的话:这是中国自己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个残酷青春的故事,把男孩因爱生妒的情绪描写得如此丝丝入扣,浓郁的夏日意象,肉体的本能引起的骚动,最后游泳池西西弗式的悲剧仿佛一出永远不会散场的青春祭文,使得一切都有了寓言的普泛性。恕我所言,作者是将你我都正在经历或曾经经历抑或即将经历的命运刻成了永恒的青春石像,不管如何,阳光将是永远灿烂的,你可说这是照耀莫尔索们的恶毒的太阳。
蒋峰小说《维以不永伤》里曾明确提及,这部小说和福克纳的《圣殿》有着惊人的相似。起初我是读到福克纳惯用的夏日意象,然后读完《圣殿》你会发觉诸多情节一一相互对位,是的,我愿意将蒋峰的意图理解为此,当然你也可以说他初次写长篇,缺乏构造情节的经验,还没有摆脱一个经典的范本,虽然这是某些当红写手从来不曾改变的情况。
模仿,在针对一个大师的情况下,多半可以理解为一种致敬和练习,因为你基本无法去损害大师已成的杰作;而如果模仿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同时代并且写作的能力和声望都基本在同一水平线的作者,并且对此坚决否认……或许《静静的顿河》的作者的遭遇会给我们一些思考。
每个人的阅读取向都不一样,自然能读下去的书也就不同,乔伊斯纳博科夫天才一类且不提,19世纪卷帙繁多的现实主义小说,俄国人一本本心理描写铺天盖地的砖头,古希腊的长篇史诗……恐怕都非金庸琼瑶那样让人喜闻乐见。或者,小说的娱乐大众的功能已经被电影太多地取代,逐渐转向了一种实验的艺术尝试,装饰画也不如高清数码图片,这是发展中必然诞生的情况。并且,我所在的国家几乎没有得当的人文教育,语文也大多从工具的角度来考量,这种情况下所能读的书恐怕越来越少……
扯回来,不少人认同《押沙龙,押沙龙!》是最难以卒读的几本书之一,而我读不下去康拉德的小说,《吉姆爷》是我极少数专程买来却没有读下去的书,当然不包括教辅。
当然,纳博科夫要砸碎福楼拜和巴尔扎克之类文人相轻的故事轶闻就太多了,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怎么一样,很多书我也只是出于尊敬和开阔视野才去看,保持一种“世界上原来还有人认为那样的才是好东西呢”的心态很重要,还是那句话,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