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一个故事或者是什么的,我只是和你在说一些话,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去大海边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那幢房子十分十分的大,我一直在考虑,究竟是和他们一起呢,还是一个人去那些礁石上面看大海。可是很倒霉的,我没有带上相机,所以我决定,还是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于是和我讲,我可以唱一晚上的歌给他们听,然后他们可以好好的热闹一下。我于是同意了,这样的话,舞会就正式开始了。什么花花绿绿的物件突然就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面了。有人还专门买来了那种可以放出彩纸的烟花筒,噼噼啪啪地就开始在房子里面闹腾。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那些玻璃酒杯和酒瓶,还有很多的糕点糖果,以及闪烁不定的很多难以名状的散发可人香味的食物,我突然感觉是那么饿,可以吞下一头河马。于是我开始抓起各种各样的食物就往嘴里面塞去,特别是米饭和土豆,还有大量的蛋糕,蛋糕。那样美好的事物,吃上去是那么具有饱满的感觉。
他们都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然后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他们说,糖,你可以唱歌了。于是我站到沙发上面,拿起麦克风就开始唱一首很乱的歌。于是现场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很乱,所有的人都像服食了毒品一样,摇头晃脑的样子显得很疯狂。十在下面朝着我大喊,糖你的声音实在太像毒药啦!我于是把那首本来就很乱的歌唱得更加的混乱,于是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更加混乱。
十举起他的手来,他手上有很多的奶油,他还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塞更多的奶油蛋糕,他十分的饿,十分十分。十他那么好,从来他都会和我一起来海边,来海边的礁石上面看潮声穿透了人间的堤防,看月亮投射的永远冰冷的光芒。我们从来不会拉着手,不像别的那些故事里面一起到海边来的男男女女一样,不像他们要长出一段爱情,不像他们要拉手要拥抱要接吻,不像他们有的最后就睡在了一起然后又留下了很遗憾的结局。我们两个人就是走在海边的礁石上面,那些礁石就像是刀刃一样割开我柔软的脚底心,流出来的血鲜红鲜红的,礁石上面就是这副样子,可是十不会介意的,他的脚底心也被割破了他也还和我在礁石上面看月光冰冷地投射在涌动的海面上,海面上的光影就像是歌声一样此起彼伏。
我疯狂地爱着你,我的糖。十对我说。就像我疯狂地爱所有我疯狂地爱着的那些歌手一样。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眉开眼笑,跟着我的歌声做他永远做不完的疯狂的动作,所有在他身边的人也一模一样,于是我用我糖的声音唱歌,他们开始在我的歌声里面的旅程。所有的海边的幻觉,和所有的海边的躁动寂静风声潮声咸味甜味,都好像是脑海里面升华的旋律,让所有人就像是癫狂的毒品服食者一样。我们的海边的聚会,总是这样的开始然后在幻觉尽失的早晨结束。
我唱的歌很快就结束了。我于是又去拿东西来吃,我饿得不行,所有那样饱满的食物,统统都被我一个劲地往嘴里面塞。然后我面前的米饭很快就被吃完了,于是我去拿西瓜,它们被切成了大块大块,我便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面塞,汁水从我的嘴唇边流下去,流到我的衣领上,我的前襟上,我的衣摆上,我像是得意忘形的公主,得到了万世的宠戴。
十就举起手来说,糖,唱下一首吧。
我于是放下西瓜,拿起麦克风,我的手很粘,西瓜的汁水干的好事。我于是又开始唱一首歌,歌的名字我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里面大段大段的哼唱似乎在音谱上摇摇欲坠。下面的观众们,他们就好像是疯狂的斗士,他们拿起了玻璃酒瓶,朝那些华美绝伦的墙壁上砸去,那些墙壁上不停留下来的各种颜色的痕迹,和从前他们留下的那些混合在一起,形成更为华美绝伦的壁画。
十说,亲爱的糖啊,你的声音就像是美酒和毒药一样。
我摇头晃脑,窗外的月亮早已从海平面上面升起来了,月光已经从窗户透射进来了,地上的狼藉,被照耀得更为清冷,明媚。我的声音要伴随这些月光度过整个晚上绝不停歇。黑夜也绝不能阻碍我们那美好华丽的夜晚盛宴。但是一首歌又很快地唱完。我必须去吃东西,我饿,我就像想要吃掉一头大象那样的饿。我抓起蛋糕来往嘴里面塞,巧克力的草莓的杜松子酒的覆盆子的蛋黄的香草的,所有的味道在我的身边回旋起来,我感觉我的力量被这些甜腻的东西充实得更为强大。我没有感到任何哀伤或者是忧愁,我只感觉到饱满的愉悦。
我要继续唱歌了,我拿着麦克风麦克风上都是奶油,我说。
十说我爱你我亲爱的糖。
我于是更加大声地唱歌,月光在我们的屋子里开始搅动起来,他们拿起刀叉,开始吃桌上的肉食,那些肉食被烤被煮被熏被腌被煎被炸被焖被炒得如此香气四溢,割开后的肉类,很快就被他们像兀鹰像豺狗一样瓜分干净,他们也饿,他们比我还饿,他们就像想吃掉一条蓝鲸一样的饿。而我看着他们我也饥饿无比。月光就像是糖霜一样,铺满整个屋子的狼藉的地面,铺满我们饥饿无比的肚子和饥饿无比的心,铺满我们饥饿无比的情感。
十看着我他炽热的眼睛好像光芒四射的星星,他开始手舞足蹈,他兴奋地搂过身边的女子与她们亲吻,她们也亲吻他,这时候大厅里面响起一片咂咂的亲吻声,所有的人都在亲吻,而只有我在唱歌。我在唱我们美好的爱情如同水中的月光一样光芒四射而隐约不清,我在唱我们伟大的爱情如同夜晚的潮声一样激昂澎湃而暗藏危险,我把声音提高一个八度两个八度三个八度,我歌唱我们的爱情它早已被我们祭奠给了我们疯狂的生命。我在想这是谁写的歌词我觉得他实在写得太好了。
然后我看看这满屋子疯狂亲吻而流出了贪婪的口水的人们,他们是那么的癫狂和兴奋,他们是那么的愉悦和快乐,我唱我们的爱情它就是欺骗就是谎言。
然后十推开他怀里的那个女子,他热情无比地用癫狂的声音对我说,糖你的歌声就如同做爱达到的顶峰一样。
我唱道,没有爱情的人们去做爱吧,用做爱把爱情制造出来吧。
十是那么的兴奋他拉住身边的女子就扑倒在地上与她做爱了,然后其他的人们都纷纷接二连三地倒下去了,那五彩缤纷的呻吟声,开始为我混乱的歌声作和声。
我听他们的声音徜徉在屋顶的间隔之间,月光像糖霜一样覆盖在他们所有的肉体和所有的欢愉之上,他们就像是在时间和空间的广阔无限里面漫游的癫狂的旅行者。十的声音尤为的响亮而富有音韵,他们疯狂而甜腻的亲吻和抚摸和做爱,他们所有的世界就融为滚烫无比的甜腻的岩浆,滚烫的被覆盖在月光的糖霜之下。
然后我突然放下手里挥舞的蛋糕和其它食物,我开始呕吐,音箱里传来我伴随着呕吐声的歌唱,他们觉得生活是如此的亢奋,他们统统地达到了顶峰,喘息就像是火车,月光就像是糖霜。
而我看着十光滑油亮的躯体,他身体上的汗珠在月光的糖霜下面就像是玉石一样的温润。我突然觉得很饱很饱,很轻很轻,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我对着麦克风说,对不起今天的宴会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人反驳,他们都还在喘息,音乐还在继续,月光还在透射进来。
我在狼藉的沙发上蹲下来,沙发下面是我呕吐的污秽。四周是连绵起伏的躯体,他们就像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被覆盖过糖霜的糕点一样,冒着滚烫的热气,滚烫的热气。
我把麦克风丢到空无一物的垃圾桶里面。
所以没有人听见我说的话。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