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所谓音乐的路上,我碰到过两个曾经非常亲密的女生。因着某些我至今都不能明白的秘密关联,因着音乐,所以即使是消失也会留下很多的记忆。她们相隔三年出现,好像正好是我开始和结尾,关于这条音乐的,所谓的道路。
Part.1
我时常想起和你一起从学校后山爬出来,人流密集的地方唱Suede的《Film Star》的时候。当时我们年纪小,时常又很狂妄,以为世界是我们的,听一点点音乐便和别人不一样。和你组建学校的音乐社,听从杨波在《朋克时代》里挑拨离间的青春妄言,爱上自以为是的一个人便用情歌代替日日抄歌词。“我今天承受的悲哀,你可以置身事外”。离Beyond时期黄家驹去世不过四、五年,离他们解散又不过是四、五年。我们从来没意识到我们站在中间,河流带我们去往何方。
你爱上弹吉他的师兄,他教你线谱并告知你Kurt Cobine的死如何轰烈凄厉,而当我们在暨南大学门口买到唐朝的精致盗版唱片时,至尚音乐城的特刊说原来张矩比黄家驹只走晚了一点。我们从无目睹真正的死亡就如从未预料摇滚乐的出现与青春期的起落。
Sex Pistols的Sid Vicious早在我们相遇并且出生之前死去,我有问过你,你喜欢他们么。
我与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热衷沉迷这青春叛逆游戏的。我没有想过后来当那个华丽妖艳的男子Brett Anderson成为我们秘密歌谣之后,乐队解散宣告而你并无来与我见面,低头怀缅那些旧日子。
后来我不时想起你,天真并猖獗的日子,随着我们分别,《音乐天堂》的特刊《朋克时代》、《盛事摇滚》和《自由音乐》也告终,《音乐天堂》不再用Bjork做封面,变成小本的欧美流行音乐杂志。《摩登天空》那本翠绿色的朋克封面你还有保留么。
美好的事物极其短暂,但是我们不知觉。
我不知道往后的路,我全部投入音乐却与你越来越远。
到后来也没有重要事情发生。解散的解散,达明一派十年又会重组,Smashing Pumpkins在2007年仍然有新队员和他们出新专辑。Cure穿一身黑色仍然是一队失控的胖子,他们终于要去香港开演唱会的时候,你教的学生可还听话?
也许因为《音乐殖民地》停刊,我刚好去做一本音乐杂志。最后几期我采访袁智聪,尽管是电邮,但仍有深深悲哀不能言说。他说“《MCB》online跟从前的《MCB》已完全不一样,完全不同日而语。”坚持一份理想更多的是要抛弃,你以为站到最尖峰的时刻,忘记那个自己。事物以它不可见的轨迹变动,因此我去看那一场十年重组的达明一派,台上的两个人不过是台下的美好愿望,《MCB》online也不是《音乐殖民地》。我们以为是延续但其实前世缘分已尽,我们枉自去留下这美丽。
后来我见到黄耀明,采访刘以达,让你最喜欢的叶世荣签了名,那些时候我仍然不自觉地四下搜寻你的身影。我总以为你会和我一起追寻年轻时候渴望的,我们的理想。直到我找到你,我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做音乐杂志,你已见磨损的骄傲神情与眼中的犹豫,使我全然明白,我们之间原来时光早已逝,昨日不再来。
好像保存了多年的微弱的期待与秘密,全部破碎。你带着某些隐晦的事物从我生活里消失。这样,是不是你就违背了你的诺言,没有选择极尽燃烧,任由其日渐褪色?我不知道。
Part.2
我一直无法记得遇到你的确切日期,只记得是夏日。像我们分开也是夏日一样。你穿着白色的圆领T,上面是“谁在春天里歌唱”。
Karen Carpenter去世那年我刚出生,1983年,因为厌食症。米歇尔·福柯去世那年你出生,1984。后来,在你从我生活里消失后,我没有食言,我看完了奥威尔的《1984》,关于你脖子上纹的这个数字,关于你的出生与你深受影响的那本小说。在你离开后我了解更多。也许因为在没完没了的音乐和人的八卦里,我甚至来不及全部了解你的爱。
我好像没和你一起看过《燕尾蝶》(我们一起看的电影比想象的要少很多),唱《My Way》的Frank Sinatra在我上高一的98年已经不在。虽然我和你都不喜欢爵士乐,但是至少你应该听那首歌,或者在我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路的时候,我们站在命运面前犹豫不决。
Kurt Cobain的存在以及他死于1994年只不过是我们所能看到的,身边热爱音乐的那些人一个开始沉溺的借口。因为后来有了打口唱片,和每年一度各城市里的Kurt纪念日,知名的希望出名的乱七八糟的乐队一拥而上,唱他的歌。2005在广州的Solo吧记得的却是木马那场演出,我疯狂沉迷现场,谨慎交出问题。2006年木马的解散还能撼动多少人?像一切自然界的规律,多少乐队解散重组不断换人,你记得多少面孔?
自然卷乐队解散,《音乐天堂》正式停刊,Syd Barrett也死了,我们终于可以把《Wish You Were Here》正式献给他。这是2006年,销毁的夏日,他们失散的时候,我们努力地伤害着对方。
后来不是么,连那样羞涩的张楚也复出,年代里我们错以为辉煌至极的他们是最美昙花,打口唱片的尖货都藏在我们抽屉深处了,自此不再。我一直有这样的错觉就像此后每一次在音乐中遇到的,都会以为与你有关。如果有机会,我也许会问你,温和漂亮的Jim Morrison也曾是你最爱么,或者Sid Vicious仍然在世的老情人的品牌原来也会得你喜欢么。
我们开始在一个夏日,像有忘忧草让一切不快的悲痛的都掩埋了,到结束的夏日事物才逐渐涌现,才只会痛和追忆缅怀。
你离开,伯格曼和安东尼奥尼,还有杨德昌都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定仅仅是巧合而已,不是么。
但愿我有勇气那日与你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