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两年又一个月的故事
2008年6月3日


 
       
 
 
tooday25
 

生活在别处

文/安小羽


  我家里人都太好商量。

  此间居住的房子70万卖出,换购城市地图边缘的另一套二手房。赖有地铁,靠父单位近。但对方屋主等待建房造成,又要等其女高考后搬出,势必要我们在外过渡一年之久,我忿忿不平,父母却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昨日见了那屋子的面目,不禁跺脚。90年代的房子,外壳旧旧,里层灰灰,一梯三户,无防盗门。尚无现在住的房子半点好,又想到为这个‘不好’居然要在外居住一年,旷日持久,一时不能接受。

  到底年轻,不喜之色全然摆上面孔。父亲看出,连连和我玩笑,欲使我开心。母亲容不得我放肆,在路上不得将我劈头盖脸的骂,只生闷气。一时间,父亲要照管两个女人的心境,大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晚间不能成寐,于是转思作想。

  父母都不是会闹腾的人,从来都好心,碰上事情,能让的让,能吞的吞。若遭不好回报,也是往好处饶人。呵,我算是哪门子的女儿,这上下居然盼望起父母不要那么好人来了。得理不让人,得势欺侮人,扯开嗓门和人闹,让他们快些搬出。才该。然,天注定那不是我家传统。若父母生是强人儿,怕我也不是我了。

  许是舒服惯了,一旦要受点转变的苦,便烦躁。这时明白了林妹妹为何在锦衣玉食之下,还要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心酸之辞了。何处是吾家?都是寄人篱下的种子而已。瓜熟蒂落,哪怕亲生亲子,也要赶鸭子上架,催促你飞离。到底是父母的房子呀,做女儿的只是暂时居住罢了。多少价钱卖出,买多少价钱的进来,都是他们的事儿。得哪住哪,从前15年10平方的老房子也住了,何况一年过渡。

  这温馨家莫如娘家,也不是久居的地儿。若要自力更生,不能是娘家也不会是婆家,非得自己筑窝不可。一如苏青说,家里的每一个钉子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购置到装饰,统统是自己掏钱,爱怎么折腾都行。那时何人再要踏进,当可理直气壮。我有家私,何羡他人。

  若碰上与夫不和之时,也可来香闺避俗事。现代女性,切记独立自主。一旦自己养成,夫家也要体让三分。没得让男人抓小辫子,说什么“这些年来亏的是我养你”之类不入流的话。话也许是僵局时的气话,殊不知是他真实念头。女人天真无错,万不能天真到这个田地。不然离婚证书甩你面前,你不哭不闹不手足无措不回娘家惹亲友邻居笑话才怪。

  也可以是无家的,无家胜有家,也作四海为家。同鞠庆般背包独行游历天下,学徐霞客,心情一大好。花花世界,可供赏玩的海了去。玩过看过见识过后,回来写个10万8万,便可拿稿费再次出游了。生活在不停的走动中留下一个一个足迹,天为庐,地为铺,更有什么不好?

  花半个下午的光阴,看薇心雕龙的《雾都花语》。讲作者在英伦的留学生活,随笔近似记事,天气,食物,交友圈子,读书心烦,旅行于欧洲各国,种种与华不同等等。一一道来,像是被她带到了那里,感受些许目前感受不到的。心就这样活络开了。

  如此再想到自己竟为不属于自己的房子计较那么许多,市侩得可以。

  我还不知道我将来会在哪里,但是肯定不在这里。也许还会在这里,但我一定不是我。一个人,在路上,才是真谛。

  米兰·昆德拉,不愧为大师。我这番迟钝的感悟,早就被他一语道破。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你我熟知的——“Life Is Everywhere,But Not Here。”(《生活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