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其实可能并不意味着更多的东西,就好像我搬了无数次的博客,并不为一个真正的开始,大多数时候是出于生活被窥探的恐惧。所以,当我发现异生物时我几乎是习惯性地以光一样的速度逃开了。
而当我在太阳渐渐散失温度的下午四点钟,竭尽全力去回忆关于我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几次搬家时,我陡然发现原来真是如此。从童年始,我的生活便开始打上了“逃亡”的烙印。
——见过我的人一定觉得我生活在一个健康平稳的家庭,而我记忆最深的一次搬家却仿佛是因为被黑道追杀。后来我几乎是平稳与顺畅地长大了,除了父母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我生活的环境充满了温馨和谐的气息,这让我怀疑被黑道追杀的童年往事是否只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一个故事。电视看多了的小朋友,在尚未成长之时便对自己的脑子植入强迫性记忆,从此便深深记住了,受其影响左右一生。
在很多很多年后的一个寒冬的深夜里,我所有的家人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列队前行,各自在手里拿着某样具有代表性的东西。天空还下着微薄的小雨,父亲手上的炭炉却灼灼燃烧。途经的房屋大院里,传来品种不同的狗吠叫的声音。夜气潮湿腥咸,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安静沉默。抵达新居的时候,升起篝火,点燃炮竹。在震耳欲聋的炮声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轻松幸福的喜悦,一切仪式结束。从此我们作别过去,从此我们踏入新生,从此我们延续福祉,从此我们拥抱明天。真好。
在剩下的半个夜里我躺在尚未装修完毕的砖房里,却睡眠清浅,不断地在朦胧中听到楼下大门开开关关的声音。梦里尽是八岁时的种种迹象,睁开眼却是高高的天花板。我曾经如此地慌张与恐惧,却无法诉及,而这一年我已经二十二岁。距离上一次搬家已经过了十四年。在那已然过去的十四年里,我在人烟嘈杂充满烟火气息的市中心楼房里长成一个人人称道的懂事孩子。关于幼时逃亡的幻想从未坦露人前。离群索居的心,偶尔露峥嵘。
后来翻看被打包装箱的旧物:信件、日记、各种手写稿。书写,在那个年纪一直被当作是生活中努力寻求的一个出口,是本能的自救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被认可的孩子。我想要突破防线,奔向某个泉涌的出口,安身置地,盖一座房子。从此处到彼处。从我心,到你心。
年少时我曾经幻想的恋爱情节是,请让我居住在你的心里。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需要的,我的心需要一个被安慰被照顾的地方,我想要告诉你我有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慌乱。而至我长大,却始终未曾开口请求,关于居住的恳求其实永远不会被正视,那让我羞于启齿。而今在我已然长大的二十二岁,我早已放弃年少时的妄想,现在我认同的恋爱情节是,让我们只居住在自己的心里,却一直能够彼此看见。不强迫对方接受内心冰冷的部分,学会照顾自己的心,这应该算是成长的标志吧。尽管仍然奔跑在逃亡的路上,但终于明白,那个让我们安身的地方,一定不在彼处,只在此处。而这个地方,才是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明天会怎么样我们一定不知道。然而在依然拥有年轻面容的二十二岁,我视一切仿若刚好。比起逃亡般离群索居的心情,更愿意让自己学会控制,行动、坚定和自强。从软弱的年岁爬过来最大的好处也许便是,更喜欢自己成长性的人生。
嗯,新家很好。我的心,也很好。
你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