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城市 - 漫长时光的里程
2008年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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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摇滚的三张名脸

文/穷摇


  秦腔,之所以敢自称为“腔”,而不是“戏”或者是“曲”,那自有它的牛逼之处,首先不说对诸如山西、河北、湖北、北京、安徽、湖南、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地的梆子声腔剧种的影响,光凭是中国最早的戏曲这一条,已经足够有牛逼的资本,而这种来源于最早秦人的声音,也给后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一般都戏称秦腔是世界上最早的摇滚乐,也许是表演的形式所决定,但是在若干个世纪之后,在西安这块自古令秦人骄傲的土地上,冒出三个不折不扣的摇滚先锋。许巍、张楚、郑钧。也许这三位歌手虽然从事了相同的职业,但是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可比性,作为一个有着非理智思乡情节的摇滚爱好者,闲极无聊,拿来一比,仅当消遣。

许巍:浪子、迷茫、淡定

  1986年,有着天使面孔的Bon Jovi用讨好耳朵的摇滚歌颂爱情,并开始走红;永远神话般的乐队“枪炮玫瑰”则刚刚组建;而Sting埋头在搞自己的实验爵士,摇滚界一片欣欣向荣。而大洋彼岸的这位青涩少年,只不过刚在西安市第一届吉他弹唱大赛上获得二重唱一等奖,这之后他写出了平生的第一支歌。并且一直苦练吉他。虽然他只是单纯地在对一件乐器执着,并没有想过自己以后通向何方,那年,他刚刚十六岁,出于对音乐执着的热忱,许巍于当年放弃了高考,改变了按部就班上大学的道路,在那个年代,无疑自己放弃了做天之骄子的道路,开始跟各种文艺团体走穴,他干各种杂活,历尽艰辛。87底,参军入伍。一直到97年才推出自己的首张专辑《在别处》。

  可以说许巍的经历注定他在自己事业的初期只能活在他高高的理想国之中,据说他有两次很好的机会可以进入大学,把手中的吉他当作爱情冲锋枪,一边开创中国的摇滚史,一边帮有着良好潜力的女大学生指明“果儿”之路,但是他放弃了这条道路,并且开始自己动荡的生活,但现实是操蛋的,生活中到处都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和填满大便的温柔陷阱,许巍也曾一度心灰意冷,想到要回西安开个杂货铺子,但是心中的理想国又那么的诱人,哪怕只是去憧憬,也觉得是那样的美好。所以他还是坚持下来了,但是他成功的方式很奇怪,在他的早期作品里,并没有去歌颂志向,唱响奋斗,而是更多的用来表达自己的迷茫,自己的手足无措,和他那份带有乡恋的浪子情节。可以说所有离家漂泊,或者正在努力改变自己时下不如意的那些人,也许没有听过许巍,但是他们只要听了,不说会立刻喜欢上,起码也能造成巨大共鸣的……“我只有两天,我从来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这算是许巍留下的最有名的一句歌词了,也许在他最不如意的时候,觉得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人生过客,忽略了过程的话,我们还他妈有必要继续死磕么?而且许巍为自己的乡恋也写了不少歌,也许在一个抑郁的傍晚,站在北京雨后的街头,他写下了《我思念的城市》,而另外一首《故乡》,我更觉得它像一首情歌。关于他的迷茫,几乎渗透到了他每一首早期的作品,但是比较有名的还是那首《那一年》,许巍还写过不少类似歌颂男女欢爱的歌,也许这些都和爱情没有多大关系,也许这也是让我觉得许巍就是一个浪子,比如《今夜》、《闪亮的瞬间》,甚至《在别处》头两句歌词“就在我进入的瞬间,我真想死在你怀里”我们完全可以认为他在描写性爱……等许巍到了后期,基本已经属于流行文化了,大伙听他大部分冲着他现在的淡定简单去的,也难怪,在伟大首都已经娶妻买房置业的许巍,现在更乐于打榜和拿奖,虽然音乐品质只有越来越好,但是我却觉得他已经逐渐在丧失自己迷茫漂泊动荡欲求不满的一面,也是我认为最吸引人的那一面。

张楚:孤独愤怒的神经质诗人

  张楚其实一直要塑造的是一个精神家园,但是这个精神家园的内核和现实世界又是完全相悖的,简单概括,就是“民间理想”,所以张楚是痛苦的,更是绝望的。我觉得像张楚这样害羞自闭的性格,能站上舞台唱歌,那一定是他憋太久了,或者,他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在90年代由陈思和先生提出“民间”的概念,它包括民间文化空间和民间价值取向两层意思,但“民间理想”其实还有别于现在被较多提到的“草根”,因为我觉得“民间理想”其实是来源于民间的一种精英意识。就像虽然张楚的歌里有《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蚂蚁蚂蚁》这样精神朴实到掉渣的歌,但是别忘了他第一张专辑名就叫《一颗不肯媚俗的心》,这也就很明显的看出张楚的精神世界。

  其实张楚也是迷茫的,但是和许巍不同的是,许巍的迷茫只是暂时看不清方向,而张楚的迷茫,是彻底的避世。有好多歌里,可以看出张楚浓重的“农耕情节”,当然这里并不是说小农意识,它是同卢梭所提倡的回归自然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通俗地说就是简单朴素的生活和纯洁美好的爱情,当然,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些基本已经绝种了。“在海边你看见渔家的女儿向大海挥手”、“沙漠的夜里/你望着骆驼眼睛温柔”、“在冰山脚下/你看见草长的高过马头”、“傍晚的田野/拾穗的男孩正往家走”。在这首《走吧》里,“海”、“沙漠”、“骆驼”、“冰山”、“草”、“马”、“田野”这些意象是张楚最欣赏的,这里的每一句都是张楚所理想的一个生存环境。说张楚是个诗人也有我的道理,来做一个比较扯淡的类比,张楚可以说是中国的Bob Dylan,在国外Bob Dylan这位民谣歌手的早期也是以一个愤怒诗人的形象出现过,而我觉得张楚的歌词,完全算得上是一种边缘文学了,也许都没有那么直白。《蚂蚁蚂蚁》一开始的歌词就十分有意思,蝗虫的大腿,蜻蜓的眼睛,蝴蝶的翅膀,这些当然都代表了强势群体的优势,显然蚂蚁生来就只能皮肤是黑的,他所活下去的理由,也是阿Q般的“蚂蚁没问题”,《苍蝇》里有这么几句歌词让我觉得写得实在是牛逼,“我不饿可再也吃不饱/腐朽的很容易消化掉/新鲜的又没什么味道”,这个如果把他当作记忆来理解,那就十分贴切,“往事无甚可忆,来日尤不可追”就是这种感觉,腐朽的那是从前的日子,回忆起来实在乏善可陈,新鲜的是当下的经历,也波澜不惊,所以我不饿可再也吃不饱,半死不活,他妈的爱谁谁!这些歌词单纯提炼出来,完全可以当诗来看,而且张楚的歌里也有很多符号化的东西,比较明显的一个,《姐姐》里,唱到“我的爹他总在喝酒是个混球/在死之前他不会再伤心不再动拳头/他坐在楼梯上也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这个我觉得应该是一个符号,是在说以父权为代表的集权社会终于会被取代,不仅是张楚的又一理想国,而且也是他的反叛,这这首歌的最后,张楚唱到“姐姐,带我回家”的时候,我头一次觉得他的嗓音同样感人。虽然在若干年之后张楚坚决不再唱这首《姐姐》,但是被某八卦消息称之因为他觉得是对他父亲太苛刻,我想应该是有其他原因吧。关于爱情,我想,大部分后来喜欢张楚的所谓的那些文艺女青年们,你们可能就是只听他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爱情》,而且你们最喜欢的歌词也应该就是“大家应该相互交好,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我想我们的爱情不朽,上面的灰尘,一定很厚”。对于张楚在爱情上面的理想,我揣摸的不多,而且我也不想在爱情这么荒谬的问题上再多费口舌。其实,张楚能给我们的很多,我觉得张楚的音乐,在人文关怀的层面上,是中国做的最深的。

郑钧:花哨的犬儒

  比起许巍和张楚,郑钧的经历还是比较简单的,上过大学,在学校组过乐队,因为机遇也不错,放弃出国而留下来和唱片公司签约。虽然他个人,我认为还是对音乐很忠贞的,但是也仅仅停留在音乐的层面上,更多的东西,他并没有给予。其实我觉得要说他对中国摇滚起到的最大的影响,那可以借用一句话,Foo Fighters乐队的Dave Grohl也是前“涅槃”乐队鼓手,很感激地评价过“枪花”—— 他说“是他们把女孩带回了摇滚乐。”郑钧出生在西安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这种氛围注定让他身上带着一些儒雅之气,加上日后摇滚起来,那么装逼点说,多少也算一个雅皮士,这种狂野加上古典的气质,吸引了多少荷尔蒙沸腾的小妞,如果我是一个装逼的文艺女青年,我也不喜欢看张楚那张扭捏的苦瓜脸,而更喜欢郑帅哥唱《灰姑娘》,所以,现在遍地都是听非主流音乐的装逼少女,我真还搞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入行的。

  郑钧其实他的适应能力远远高过许巍和张楚,在歌里所长出的灰暗一面也都是来源于正常的年轻心理,给我留下印象比较深的就是郑钧他说他一直要用西洋的一些乐器来表达东方的情怀,而且他比较喜欢往自己的歌里加中国传统乐器和音乐元素,甚至加过板胡、古琴、法号、华阴老腔、佤族伴唱,我觉得其实没有多大必要,现在连S.H.E都敢猛往自己的口水歌里塞这些玩意了,所以郑帅哥还是应该想点其他克敌制胜的招数,不过还是有成功的地方,比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里,佤族伴唱就加得很有味道。说郑钧是个犬儒,也是有根据的,首先他确实没有在事业上受到过多大的挫折,而且他的适应性非常强,没有过许巍的灰暗迷茫,也缺少张楚的人文关怀,从他的音乐上讲,“我也很想/能变快乐/我也很想/他妈的能不沮丧……我的愿望/就是活着/从无聊之中钻探快乐/我的愿望就是这样/来来回回/空空荡荡”,典型的犬儒主义心态,虽然有些时候表现手法比较幽默,比如“爱上了第一位姑娘/我觉得她很不一样/有天我们在床上/你猜她怎么对我说/没人稀罕你的感情我亲爱的/你最好变得富裕如果你爱我/ 因为路漫漫其修远/而我们不能没有钱”。从他个人的生活态度来讲,给自己起了个Michael的英文名,和陈慧琳合唱了《阿诗玛》(敢问陈慧琳知道他妈的阿诗玛是谁么?),当了“快男”评委,如今又娶了个20岁的性感老婆,也确实挺high的。不过这也不想他最近给我的小小惊喜,就是他还能唱出《长安长安》这样的声音。

  最后,我倒是希望我能早日回到《我思念的城市》,坐在《太阳车》上,牵着我的《灰姑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