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生活 - 最简文字的最大责任
2007年12月31日



 
       
 
 
tooday21
 

川端康成与美

文/Loafe


  单从川端康成的代表作《雪国》来看,小说里贯穿着这样的两种美:自然之美与女性之美。

  行文里有大量的对自然之景的白描。带着干净,冰冷,清澈。对于大自然的热爱,大概该追溯到童年时期的川端康成,双亲早逝,其面对的生活,无非是祖父家面对的这一片大自然,自小的孤僻,也只有大自然的清新与他怀抱。

  对于大自然的热爱,恐怕是日本作家对美共同的追求之一。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礼上的演讲文《我在美丽的日本》,川端康成道出了这自然之美感的源头。禅宗。

  禅宗说:“进入无思无念的境界。灭我为‘无’,是外有自在的空,是无边无涯无尽藏的心灵宇宙。”无论是日本古典诗歌,还是日本茶道,其根源都可以追踪至禅宗。在日本插花术里,在花盆里插一百多支花并不比只插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来得美。“没有杂色的洁白,是最清高也最富有色彩的”。同样在日本茶道里所提倡的“和静清寂”,无不渗透着禅宗里无为而有的自在与虚空。

  “春花秋月杜鹃夏,冬雪皑皑寒意加。”大自然的美可容不得一点浮躁与虚假,一年四季昼夜交替产生的自然之景却总在不断地展示着美的无穷变化。

  再回头来看《雪国》。在这部小说里川端康成塑造了两位女子,叶子跟驹子。她们的美,却是有别于传统艺伎所赋予的寻欢之乐。而让岛村为之着迷的是其散发出的高洁、清纯之美。22岁准备结婚的川端康成,选择的女子仅有16岁。而同样是其纯真令他为之动容。包括岛村只想与驹子交个朋友,而不想与她“做那事”,仅仅是感觉到,那样即是在破坏这等清澈美。

  可以看出,川端康成对美的追求,甚至有着偏执的洁癖,是其纯与真。无论是对自然的热爱,还是对女子美的着迷。无不以这样的美感为出发点。

  这构成了川端康成的东方古典美学观。

  再说日本古典文学。童年时期对家里留存的大量书籍,仅是囫囵吞枣也让他幸福。而终其整个创作生涯,都延续着日本古典文学的血液。在他看来,从西方不断引进的一些现代派文学理念,终究只是在更新作家的创作意识,但并不能因此代替作家内心流淌着的传统文化的根。

  从童年之时,《源氏物语》就一直伴随着他,这几个世纪前的作品,到现代,仍能让人深深体会到其作品飘散出来的幽怨,极致美的温度。这样的感情是共通的。“辉夜姬来不然世人之垢,发誓保持高洁。”这之中的“高洁”乃是川端康成对整个美的感受的核心。而这些伟大的作品,在叙写着朝代更替的沧桑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表达人类共通的感情。

  是否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当“高洁”之美,却不得不被世俗所玷污时,对于大自然的无比热爱同时,又丢弃不掉人本身的食色性的“肮脏粗俗”。当这样的分歧达到极端之时,自杀是作家保持这份不可触摸之美的最好选择。而在《雪国》里岛村一次一次念叨到的“徒劳”,在川端康成本人看来,这所谓的“徒劳”,与西方的“虚无”是不可相提并论的,这样的“徒劳”,正反映了禅宗里的无为,心灵宇宙的空寂。可是,这一番番出现的“徒劳感”,带着是无望式的颓废,而并非禅宗里的自在。这样的“偏差”是什么原因呢?也许就如《雪国》里岛村所感受的:

  “如今又是秋天登山时节,望着自己屐痕处处的山岭,对群山不禁又心向往之。终日无所事事的他,在疏散无为中,偏要千辛万苦去登山,岂不是纯属徒劳么?可是,也惟在其如此,其中才有一种超乎现实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