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不停地。十二点，她的胃又变得空空的。她躺在床上，反复揉着肚子，也许还有什么留在胃里。
　　她喝水，用很大的玻璃杯。然后，她在床上翻滚，跳跃，胃里所剩的食物迅速涌出。
　　她跑到卫生间，吐掉，最后漱口。她在吃晚餐的时候要吃大量的东西，是一种不能竭尽的欲望。
　　她似饿狼，对食物具有强烈的恨与厌恶。她不常咀嚼它们，强硬地吞下。
　　她觉得恶心，直想吐。
　　她厌恶他的牙齿，它们那么白，那么整齐，很虚伪，也很霸道。
　　他紧紧地咬住她的舌头，不肯松开。渐渐地，口腔里蔓延着甜腥的血味。他明白她喜欢这种味道，也只在那一刻她不恨他。食物压在她的身体里，将她束缚得深重。
　　她把它们全部吐出来，才慢慢觉得轻松。她曾经喜欢用舌头舔拭他的牙齿，一颗一颗。
　　坚硬的，微微冰凉。然后，她的嘴唇深深地亲吻它们。他的口腔很洁净，有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只爱他的牙齿，也只恨他的牙齿。除此以外，他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关掉电灯，身体在绵软的床上舒展开。
　　窗外的世界很明亮，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我知道她又开始想你了。她不爱他，也不再留恋他的牙齿。
　　她用食指压住自己的小腹。像你一样，让肌肤上下起伏。她记得你在夜晚的所有动作，包括你在黑暗中，温润，潮湿的眼角。
　　在你熟睡的时候，她匍匐在你脚边，胸部贴在床板上，抓住你的食指不停地舔拭，吮吸微咸的汗渍。
　　我记得你的手指修长而且苍白，喜欢用力地挤按女孩的小腹。许久后，慢慢下滑。
　　她觉得自己是你手中的一匹锦缎，因为你的抚摸而变得柔软。她很想你。你微凉的食指和绵长的亲吻都让她深深地眷恋。
　　她将手伸到暗处，什么都没有。她忆起你的脸，还有你染成灰白的短发。
　　她空虚的胃充满对你的思念。她感到安慰。
　　曾经她如婴儿般的小舌纠缠着你的食指入眠。那些情景常常在梦里复苏。
　　她迷惑，口中微咸的滋味，到底是你食指的汗渍，还是她从嘴角流入的眼泪。
　　你的食指，他的牙齿。还有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