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记 - 无伤大雅伤了谁
2007年10月31日


 
       
 
 
tooday19
 

骆驼和妖精

文/芦苇花花


  以前他抽的香烟是骆驼牌,所以旁人都叫他骆驼。骆驼的拳头很硬,在社会上打出了一片江山。江山有了,妖精不请自来。
  妖精是黑暗里的人,谁能猜得到那样美艳的一个女孩子,心里长满了黑暗植物,枯了一季便又阳光灿烂。浑身上下都是颜色眩目价值不菲的行头,在台球桌旁弯下身子可以看见衣服下的刺青,如神秘植物的藤蔓盘旋在水蛇腰上。年轻女子就是一张薄纸的厚度,一身装束就能造就出个人来。
  骆驼是在自己开的弹子房里邂逅妖精的,然后相约进了酒吧,延续下来一夜情,两个人鱼水交欢,欲仙欲死。18岁之后整整十年,骆驼的怀抱如同海里的贝类生物,一点点慢慢张开,等待着浮游生物的进入。终于等来了妖精。
  做爱之后,她像一朵小小的雏菊,倚靠在骆驼的臂弯里栖息。他伏在她耳边霸道地低语:“你像生来就是我的。”男人很少有几个人知道女人耳朵的好处,在女人耳边说出的话同在别处说出来是不一样的。果然,妖精立马被融化了。
  骆驼看过太多浓艳背后的苍白。而怀里这个女子,如夏末的阳光,温暖而不燥热,是不多不少37度正常体温的平易近人。同样温度的触摸最易使人失去戒备,红颜、情人、女友、爱人,骆驼渐渐张开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接纳姿态。妖精的名字弯成一尾毛绒绒的猫尾,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的内心。

  骆驼先是不巧的看到了妖精开着辆车,银色的宝马。有些时候妖精的眼神总是飘移不定,隔三差五到弹子房或酒吧,同骆驼有讲不完的话,可一旦有人靠近她就立刻沉默,而且根本不抬正眼看人。骆驼的兄弟六子赶上一次他们正聊得开心,凑拢来还没张口,妖精就如同有开关控制着似的,一下就没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撤走。
  妖精走后,六子很不高兴,说有什么可傲的,年纪轻轻就有车有房,肯定让人给包了,我早就知道!兄弟,你招惹上她迟早有麻烦,我先把话撂这。六子原是混迹夜店的,他见得太多了。当然骆驼见过的也不少,骆驼坚定的说不可能,六子立刻从后屁股口袋里拉出一沓还缠着封条的钱摔在骆驼面前的小桌上,这是一万,打赌。
  骆驼不赌,但他相信妖精。妖精说她闯荡社会早,前几年一直做房地产销售,卖一套能提成不少。形势好的时候赚了一大票,只是现在竞争增大,不太好做了。妖精对这些也不过轻描淡写,几句就过。骆驼不怀疑反倒欣赏她这样淡定的态度。偶尔也听到过妖精接到电话,提到房子和一些巨大的款项,他更信了。
  流言就像蒲公英。先是一颗随风四散的种子,飘到合适的土壤里,生根发芽,不过须臾便能长出更多的蒲公英,散出更多的种子。最后以一种森林的态势,去嘲笑其实渺小的真相。

  妖精在爱人面前渐变为一个十足的小女人。她开始收敛性情,穿上素净的衣衫,洗衣做饭买闲杂零碎,让骆驼去品尝她亲手做的食物,感受家的味道。对,她是希望和他有个家的。骆驼这样想,心的每寸缝隙都因丰盛而开心起来。
  妖精三居室两百平的房子装修得相当漂亮,虽然简洁但看得出每一块材料都是货真价实。骆驼是乘着妖精的宝马去的。他一瞬有些恍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能如此成功,太不可思议了。进屋仅半小时,就有人开始敲门。妖精到猫眼处看了一眼立刻显出前所未有的惊慌,拉着骆驼进了里面的卧室要制造家里没人的假象。但楼下停着的她的车却隐藏不了。门外的人不屈不挠整敲了两个小时,妖精的脸一点一点苍白到血色全无,两个小时里把所有的真话都同骆驼交待了。
  美丽的浮游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甘心。“人生总会犯一次傻。我以前年轻不懂事,跟他也就是图钱。压根没想到后来会遇上你……”妖精的脸庞黯淡下来,骆驼的心也抽回了匍匐的暗处。期间他的手一直不自觉地摩挲着床上雪白的毯子,手感像极了兔子的毛皮。“对不起,我骗了你。”妖精的话停,骆驼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真想手下是只活生生的兔子,那他现在一定活活掐死它。

  骆驼没理妖精的苦苦哀求,一把拉开门就朝那个大腹便便不再年轻的身躯挥出一记重拳,然后又是一拳,又一拳……他闷不作声地下着重手,感觉那种熟悉的鲜血淋漓的生活又被自己一点一点捡回来了。
  当只剩一堆烂肉伏在血泊中抽搐蠕动时,骆驼用血肉模糊的手点燃了一枝骆驼香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上次在酒吧,迷离灯光下明暗不定的六子的脸,那张脸异常冷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说,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