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1997年的8月。我离开了这个我土生土长的城市,去到了一个对于幼年的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只有11岁,我就要离开父母在另外一个城市展开我新的生活。我要去面对陌生的环境,呼吸陌生的空气,与陌生的人擦肩,相逢,相处,相知。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心酸,但是在那时那刻,我却很兴奋。我以为那对我而言只是一次旅行而已,小小的旅行。
在父母坐上离别的汽车上时,我笑着,一只手朝他们轻轻地挥着,另一只手却在裤兜里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在这里只有爷爷跟我相依相伴,爷爷当时已经87岁高龄了,他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晚上还会给我讲他当年的故事,哄我睡觉。
其实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几乎就是被我爷爷一人带大的,父母的工作太忙太忙了,在我的记忆中只有那么一次跟父母一起去公园的经历。我从滑梯上滑下来,笑着朝他们跑去,他们笑着,抱住我……
1997年的9月,我在这个城市的一所小学念六年级。
在这里我交不到朋友,因为我很内向。在他们看来,是我太清高。
本来成绩就不够优异的我在这里更是在每次考试中为倒数第二垫着底。我数学很差,唯一好的只有语文,具体的说是,只有作文。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很喜欢我,也只有她喜欢我,每次考试后发卷子的时候,她就会当着全班的面大声朗读我的作文。她经常找我谈话,她让我叫她姐姐,她让我把她当朋友,她还刻意在我身边安排了很多的朋友,因为她知道,在那时,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对于这一切,我都只是默默地接受着,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谢谢,甚至在内心都没有泛起过感激的涟漪。我想,那时的我不仅孤独,还很冷漠,由外到内,由内而外。
她对我的好,我是在她死去后才感觉到的,听到她的死讯后,我当时只是大脑内一片空白。但是在后一秒,所有她对我所做过的一切,一点一滴,都让我全身不住地颤抖着,再到后来,变成了我蜷在角落里哽咽着,痉挛着。
现实之所以残酷,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名叫后悔的药卖。事过境迁了这么久,每当我想起当时的种种,还是会感觉到心如刀绞般的痛楚。在她的坟前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谢谢”依然是我想去实现却始终实现不了的一个愿望。
因为成绩差的缘故,家里费了很大的劲,也花了不少的钱才让我在一个较好的中学读了书。这个时候我已经变了,我开朗了很多,我总觉得,她,我六年级的班主任,一直静静地在我身边对我循循善诱着。在这里我还发现原来除了作文,我英语也可以这么的好。
1999年3月15日。这是一个在我生命中起着致命的转折作用的一天。爷爷走了,我最爱的爷爷走了,在那个城市我唯一的亲人离我而去了,那个时候我只有13岁。
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我用力地摇着爷爷的遗体,歇斯底里地哭着,大吼大叫着。招来了邻居,后来我就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在我醒来的时候耳边萦绕着的是沉重的哀乐,我的头好痛,每一个音符都重重地刺痛着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我用力地将头向墙撞去,一次,两次……爸爸妈妈吓坏了,后来还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因为自爷爷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再后来,我去上学,我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冷漠孤僻,甚至自闭的我,我还多了一个绰号——神经病小孩。
一个礼拜后,我又转学转回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城市,我的人生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在那个城市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只是一次旅行而已。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却仿佛苍老了很多很多。我得到了很多,失去的更多。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在一次次旅行中被自己,被现实,被周遭的一切狠狠地摧残着,却也让你在痛苦中渐渐的,成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