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家在五楼，比原来的小。

　　这很安静，前后都是楼房，夜里人们睡得也早，常常才过十点，大家都安歇了。

　　不像昨天，临街的学校里不时的孩子喧闹的声音，夜里会有拉了消音器在街上飞驰而过的年轻人。有黄色的钠灯彻夜照在客厅里，北边的房间里看见五月蔷薇静静开在幼儿园的墙头，窗前的枇杷树结几个稀稀拉拉的果子，在盛夏的光阴里，我透过茶色的玻璃窗看他们被孩子们争抢摘走。

　　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就这样地搬出来了，属于了别的人，和我没有关系的人。他们将在那里开始发生新的故事，完全不知道旧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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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比较，这里没有孰好孰坏的问题，只是习惯。时间堆积起来的习惯，你无法逾越的习惯。生命也不过是时间里的一小段，一个过程。用来消磨习惯的，只能是时间，换句话说，是生命。人是在感到对世界的虚无那一刻起才被真正界定为人的，这是人成为人必须付出的代价，是进步也是痛苦的开始。

　　之所以要记录下来，是怕忘记了。其实终究是要忘记的，不忘记，怎么开始新的生活。可是逐渐遗忘又叫人不能忍受，像是生命渐渐消失了一样。所以，顽固的我，拼命试图要留住一些什么，哪怕是碎片也好，捧在手心里当宝。没有他们，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因而也许会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

　　我时常在新房子里，在安静的午夜，站在洗脸池旁的时候想起父亲，他的身影挥之不去，他在看我，一如当年那个有雨的夜晚。他看着我，眼神那样忧郁，诉不尽的凉薄气息。我常常回过头来看看他在不在，这大概是我不自觉地怀念他的方式。有时我在想，今天晚上一定会梦见他了，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爸爸，搬家了。这里的风景也很美。

　　来看看我吧，可以不让我知道，但是，来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