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人口只有2200万，可是学术著作的出版颇为旺盛。有次向一位台湾学者请教，他们那里一本专业的学术著作大概能卖多少，回答说是两三百册。这个数字在大陆根本不可能开印，据说肯定亏本，台湾为什么可以出那么多小众书籍，这涉及到出版机制等等问题，暂时不作讨论。我一直有个困惑，就是大陆的小众人数究竟有多少。按照台湾人口和大陆人口大概1:60的比例，200册在大陆相当于12000册。如果一本专业的学术著作在大陆能够发行到这个数字，出版社和作者早已喜不自禁，通常情况是3000到5000册，但又会有相当一部分流落打折书店。从小众比例来看，台湾应该是大陆的4倍以上。

　　小众人数没法进行人口普查，因为小众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以学历为标准？我见过不少研究生的书架上只有大学时代的几本教材，每年几百元的购书经费也无处可用，到处寻找发票。我也见过没有太高学历的书友，具有着非常专业的阅读品质。再回顾民国时期，几个文学青年饭都吃不上，却可以在一起办一份文学刊物。创造社的郭沫若、郁达夫等人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中学课本，但在当时还是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没有太多的文化资本，他们的杂志却可以一纸风行。1929年8月的团中央通讯曾经刊登《共青团四川临时省委工作计划大纲》，提到“一切思想落后的书籍，书店已不很多陈列它了，只有创造社出版的刊物是一哄而尽”。这时郁达夫已经离开创造社，从日本辍学归来的李初梨、冯乃超等人成为中坚力量，他们更是不为人所知，杂志却很受欢迎。我曾经提到从1898年到1937年，中国总共只有不到11万名专科以上学校毕业生。但民国的小众似乎并不少于现在，可见小众和学历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统计小众人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列出小众在各个地区的分布比例，却是有可能的。比如找出几种小众杂志和小众书籍，追踪它们在各地区的销售数量，大致就可以对小众的地域分布有一个基本了解。不过，这个工作需要专业人士操作。有另外一种可以偷懒的办法，就是搜索豆瓣网站在各个城市的会员数量。豆瓣是一个在书友中颇具盛名的网站，我不敢说所有的成员都是小众，正如我不敢说所有的小众都加入了豆瓣，但是两者之间的交叉还是显而易见的。

　　写作此文的时候，豆瓣成员总数是56万左右，标明居住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些数字有着诸多不够严谨之处，但大体能够看出各个城市小众的比例。如果每隔一个月，重新统计一次数字，一定是一份很有意思的资料。按照成员数量，省会城市和直辖市的排名为：北京，19957；上海，13470；广州，4857；武汉，3676；杭州，3467；南京，3162；成都，3101；西安，2518；重庆，1961；天津，1777；济南，1045；长沙，988；福州，833；郑州，749；哈尔滨，692；长春，660；沈阳，650；合肥，649；昆明，643；石家庄，574；南昌，524；南宁，366；太原，256；兰州，255；贵阳，213；乌鲁木齐，203；海口，163；呼和浩特，104；银川，60；拉萨，38；西宁，35。拉萨避免名列孙山的命运，是因为有一些名为“梦回拉萨”之类的成员也被统计在内。其它一些城市的成员数量是：深圳，3571；厦门，1046；大连，1038；苏州，939；青岛，922；宁波，659；无锡，482；温州，392；珠海，336；东莞，294；常州，231；桂林，205；烟台，159；徐州，149；扬州，147。除了浙江、江苏和广东等少数几省，绝大部分地级市都在100以下。

　　如今衡量一座城市，往往是根据GDP等数字。如果把豆瓣成员的数量作为文化指数，将会对书生们更有参考价值。对于超级书呆子来说，适合居住的城市至少要在1000以上，最好在3000以上。当然，这个不能当真，一旦当真，各个城市的首要任务肯定就是组织市民疯狂注册，这个文化指数也就失去了任何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