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如此清醒,从时光的缝隙中看清自己。
——写在枫林晚搬迁、大学四年将尽之际
大学的时光就在巴士穿梭中逝去了。
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熟悉起来的肯定是当地的公共交通系统,就像玩不显示全部地图的即时战略游戏,侦察兵拖拽出来的蜿蜒曲线逐渐明朗,那是我的巴士。
一开始是下沙的小面的,入学的第一天晚上听闻有个学城书店,就急急地拖着刚认识的室友坐了第一回小面的,待到了我们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租书铺子。在杭电生活区旁买过书,在警官里面的杭州三联下沙分销店流连很久,那时下沙还没有一家博库。下沙已是我生活的全部。
而后进城,路线由北到南,越来越融入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在枫林晚和傅国涌座谈,听陈子善讲张爱玲,在三联听黄河清的讲演,在杭师院报告厅诘难摩罗和蔡天新。
校一线是文一路的文脉,也几乎成了每个杭师院学生的杭州第一课,是我大一时坐得最多的车。站名是杭电,停却停在杭师院本部的门口,而后是翠苑四区,下车就是物美大卖场,采购一番过马路仍然校一线正好回转那块只有黄沙的土地。我则是文化商城,在翠苑四区下车复前行一拐弯就通向登云路的文化商城,站在余杭塘桥上更可以远远地望见紫金港的管院大楼。文化商城是杭州的图书批发市场,一进去对我是天堂,有了这些漫天满地的书,杭州才不负了天堂的美誉,恐怕旁人只看到一个个地摊。有三联(这是过去式的,不要紧,反正我是在回忆)、晓风的批发部,有现代经济文化,还有卖漫画的地方。最初在一楼,现在被电器元件统统挤上了三楼。我曾在这里买到过无数的好书,甚至于译林那套烫金精装七卷本的《追忆似水年华》,现在再走过那条走廊,原先三联的牌子已经换成了遂初堂,出处是南宋尤袤的《遂初堂书目》,但都变了,即使我犹记得老板娘常对我说的:“又来买书了呀。”
文化商城是10路的首站,从文化商城出来,只要轻投一块硬币,就能到达文二路口的博库书城,也就是浙江图书大厦,我四年间在这里开出了无数的小票,都收着,一叠一叠。别家没有的书,年岁已久的书,基本上都从这里入手。再往东些,有一条小小窄窄的街道:马塍路,穿过去就是文三路,枫林晚在向我招手,自从第一次遇见牧之,我就用他的卡号在枫林晚里买书,期间也告诉无数同学,用这个卡号吧,可以便宜些。我常常在省委党校下车,走保俶路,到文二路再穿马塍路到枫林晚,买完便宜的,慢笃笃地回文二博库买枫林晚里没有的书,在省委党校对面那家小小的碟片店再扫些DVD。
线路在延伸和变化。直到某天b1线的开通,那辆被我戏称为红肠的车里装满了人肉,携裹着我呼啸而至八字桥,简直是四通八达。北可到枫林晚文二博库,旁边就是天目博库,南穿过金祝北路就能到晓风和南华。枫林晚就更成了我每周必至的地方。枫林晚而文二博库,之后乘82路去跑马场坐b1线回下沙。拎着沉甸甸的书,带着幸福的微笑。晚上打开电脑,做我幸福的书账。在每本书上敲上彼此交托幸福的命运契约的印章。
实习的时候吵着嚷着要去浙大附中,理由却是好离书店近点儿。之后是每日午后的腐败,浙图的假日书市,坐28路去晓风南华,坐82路去文二文三。为了找一本阎云翔的《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个中国村庄里的爱情、家庭与亲密关系(1949-1999)》打的跑去文化商城的晓风批发部预订。
而现在,随着枫林晚的搬离文三路,八字桥这一站不再标示着从马塍路能左右逢源的到达枫林晚晓风。只是天目博库。枫林晚再度来到校一线的势力范围、到了这座城市的边陲。却是紧挨着紫金港——我大一时那出闹剧的舞台,它直接导致了我一辈子被钉在十字架上。
恍然一轮回,一如我出生的那个甲子年,从疏离到进入再到远离。然而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即将毕业,不再是巴士上的乐者,书肆中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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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浙大的朋友在西城广场唱完歌,发现回下沙时候尚早,离紫荆花路挺近,便想去一下枫林晚的新店。打的到了蒋村,下车却完全找不到方向感,估计约摸是在哪个位置,选了条僻静的完全是城乡结合部典型的小路走进去,直到尽头才显现出一家装修中、更确切地说是整理上架中的书店,玻璃上用白颜料涂画出大大的眼睛,贴有两张纸,枫林晚书店和紫荆花路399号。里面的男女忙忙碌碌,全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不速之客走进店堂。误打误撞地,我成了枫林晚迁址后的第一个顾客。我和书店的缘,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