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它还在我的掌心沉睡,不知何时我已遗忘那是何时。
或许是我10岁那时候。
10岁那年暑假结束的前两天,好友特意从镇上的早市买来作为道别纪念,她说不知何时能再见面,想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她小心翼翼捧一只杂色小鸡递向我并拢的双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一只脆弱的生命安静地蹲伏在掌中,轻微颤动的一团温热。
我偷偷将揣在怀中带上返家的火车。
见我逗着它,阿嬷若有所思地对爸妈说:“古早人说过,厝内若饲鸡就要成双,倘若仅有孤只会使父母感情不睦。”之后,爸妈一直等待我腻弃的时候,好将它驱出。
起先它不到15公分高,简单找个纸箱便是它的小窝,它常高高地跃起欲攀上边缘,想离开纸箱。每天替它理窝里时,它惶惶不安地紧随在我脚跟后,依赖着我,世界对它而言是广阔得没有方向。偶尔帮它洗澡,当作一只狗一只猫一只兔子般对待,替它拭干杂毛和吹风,我尽力保持它的清洁,不落给爸妈任何理由。
不知过多久,它从15公分36公分最后长到膝盖以上的高度,双翅扑扑地拍振欲起,不得不将它移居室外,换一只宽阔的铁笼,每天下课后得花更多时间清理。它还是紧跟在身后,我经常脚步匆匆再猛停下故意让它撞上,并因此笑得开怀,而它啪啪啪振翅跳跃抗议着。
欲训练它的肌力并习惯张翅,我每天将它抛向空中,期望某日能飞入天空,不再困活在一只铁笼里。我期望它能自由,从未把它当作宠物看待,没替它取过小名,不需叫唤,它总是亦步亦趋跟随身后。
不知又过多久,它大得无法饲于铁笼,阿嬷建议应该让它和家里饲养的鸡群一起,爸妈便这么决定,10岁的我没有异议也无法反抗,以为和同伴一起对它较好。后来几次我去到鸡窝探它,以为一如往常它会立刻往我的方向来,然而却没有,见的是同个模样的杂毛鸡一起啼叫、觅食、啄闹。之后阿嬷欲将鸡卖掉,可我还是分不清它在哪,便再也没见到它。
何时我回复到平淡的生活,何时小学毕业后每晚赶补习班,何时饲过几条鱼和几只仓鼠,何时过了许久,还想着,想着10岁的我是否能再给它另一种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