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的“生民”到现在的“市民”,人类的世界观越来越富于理性的注入。就像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懂得多了,就不再单纯地仅以情感来看待一件事情。神话离成年人很遥远了。小时候听到的神话传说,充满着神奇瑰丽的色彩,如果现在再听,是不是会有一种“明摆着是虚构、骗人的把戏”的感觉?
读完《碧奴》,很多人纠缠于不理解孟姜女千里寻夫的痴情,认为这是作品失败的原因。我最近觉得重述神话传说应该比写玄幻类小说更难,二者共同点是都要在开始设置一个看似真实的隐秘隧道,引诱你进入其中,然后读者就不再推翻任何的虚构了。这是一个门槛,过去了也许你就有耐心去品味作者的其他功力,而过不去的,把手一甩,“什么烂书”。不是把读者分出优劣,有些人偏于现实主义的故事,就像有些作者善于写儿童文学一样无可厚非。之所以神话更难,正在于它更受到一层现实的约束,不像玄幻类天马行空的“胡写”。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故事很可能就成为读不进去的障碍,困住了作品自身。
这就是能体现作者技巧的地方了,我不是学这个的,还分析不出个道道来。但从读者受众这个角度,我隐约的猜测,是不是那些人在开始没有把自己调整到“读神话传说的心境”上,才埋下了抵触,贯穿始终。过分的纠缠于用理性分析碧奴的动因、性格,那还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个故事吗?我倒是推荐一首最近流行起来的歌《死了都要爱》,调动一下情感的力量,或许就越过那个槛了。虽说当下是离神话遥远的时代,但人们喜欢的还是一些有神话意味的,淳朴而炽热的感情。相信神话存在,这是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的种子。
对《碧奴》的总体评价,我说不上非常喜欢,只是最近在琢磨小说的写作技巧,而它恰巧让我开始审视神话这种写作形式,因此有了些随想,觉得它不应过度的被低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不仅在于作者编故事的技巧上,也在于读的人怀有一种“阅读障碍”?
《扫叶集》中恰巧有一篇文章提到了孟姜女神话的来源:
春秋齐国大夫杞梁从齐候袭莒,被莒人俘获死难,齐候归,吊慰杞梁妻。这段史实记载于《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记录原本简单。后来刘向撰的《列女传》,竟敷衍成为有头有尾的故事,说什么:“杞梁既死,其妻内外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乃就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之。内诚感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既葬,赴淄水死。”照此说来,杞梁妻“哭崩”的长城,必系为齐国的长城,与秦始皇的长城何干?
引用中使用的链接是国立台南大学一篇研究孟姜女哭长城传说流变的论文。苏童把杞梁改为岂梁,想必也是充分研究了神话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