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习惯在凌晨之后开始敲击键盘。很多人已经睡了,但还有很多人醒着。我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睡醒。似乎从很多年前的某一刻开始我已经进入了梦游的状态。再也感觉不到双脚着地的真实感,但有了踩在棉花糖上的感触。
软绵绵的,含糊的,没有方向的。
这亦是我的生活状态。没有方向。没有太多期望。只是在合眼的瞬间还是希望看到微小光亮。虽然很多时候我看到的都是昏暗。
人总是需要温暖的,哪怕是一点自以为是的纪念。
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很清晰。
是她说过的。安妮。在《彼岸花》里。她的书曾经陪伴我。在我最不知所措的时间里。
她总是在重复。重复使用第一本书里的词汇。重复阐释她第一次讲述的道理。死亡。离别。无常。
书写的好坏已经无关紧要。她对于我正如杜拉斯对于她。
就像我爱的人。他的坏,他的好,已无差别。无论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无论他离开或者死去,闭上眼,他始终在我身边。他的声音也是。在我孤独的时候,在我难过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在买她的书。从未有过间断。虽然从《清醒纪》开始,我便开始散漫地阅读。到《莲花》,也如此。她在转变,从锋利的刀转变为淡然的水。还是在写同一个男人和同一个女人,还是在讲述生活的状态,但已融入了禅。从喧闹的城池进入雅鲁藏布峡谷的隐蔽之地。墨脱。跟着她出世。
有想过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相识的,深交的,又或亲人。进入墨脱一样的隐蔽之地。但我仍在这里。还有未做的事。是那个光点。
如若有一天它熄灭,没有了最后的光亮,我会离开。离开过去,离开自我。抛弃现在的自己,因为它真的已经是躯体。像那张缺乏表情的脸,连最后的情感起伏都死亡。
离开。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是一种方式。可以继续下去的方式。
重又回到温暖的子宫,开始另一段旅程。如获新生。
很多时候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幻觉,只是为了让我们知晓某个道理。重大的,微小的。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梦醒过来,真正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有一个晚上,我对一个人说,知道吗,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我是虚假的。我要消失了,现在。就当我没有来过,你的生活照常进行。
她站在离我数米的地方看着我。我对她笑,说,骗你的。
她说,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我有点害怕。
消失,是令人恐惧的。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从未发生过。是做了一场清除的梦。
死亡不同。是另一种方式的继续。
三毛在记叙撒哈拉的生活时,有一节是关于灵魂。她曾与一好友约定要见上一面。那天晚上,她看到了她的好友。在白色窗帘前,突然出现,很快消失。几分钟后,有人敲门,传来好友刚过世的死讯。
原来是灵魂赶来赴约。
14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记住了夜幕中的萤火,阳台上的白衬衣,伸出双手触碰到的空白。这些关于虚无的场景。除此,就是死亡。
木月的死亡。没有征兆的离开。但村上春树说,死者永远年轻,永远17。
死者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他的生命还在继续。只是躯体上的消亡。
这是离。离开我们的生活,去往我们不能知晓的世界。并不代表消亡。
开。对我而言是断裂。和过去断裂。渡过河流,去到彼岸。到达之后,河流消失,我们与前岸告别,没有再见。
关上一道门,打开另一扇门。从新门中降生,迎来新日。仿佛将《约伯记》中的话语倒过来,中途割下,于是再得到初来如花。
借旧体长出新的脸庞。喜怒哀乐,重又长上。
心是否也能如脸。但愿。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