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我被告诉要写这样一篇有关法国电影的文字时,脑袋里除了争先浮现的阳光下蔚蓝无限的地中海,卢瓦尔河谷雄伟的古老城堡,凯旋门,艾菲尔铁塔,松脆的长棍面包还有醉心的女人,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电影”的迹象。可每当心中画面闪过塞纳河岸路过pont neuf的时候,却又总是看到“新桥恋人”,年轻的Juliette Binoche和Denis Lavant站在货船顶前,高呼流浪和爱情的时刻。
原来我所感知的法国,不论是夜晚泛舟塞纳河的衣香裴影,还是里昂旧城里中世纪的教堂,又或尼斯城中阳台上饰满的各色鲜花,甚至嘎纳每年风光的“金棕榈”,都来自于电影,这样一个令人沉迷其中的每秒24次的谎言。
从小时候看《虎口脱险》里没有欣赏障碍的精彩“法式幽默”,《红》、《白》、《蓝》三部曲的呢喃细语,到进入让·雅克贝涅斯的《歌剧红伶》,吕克·贝松《地下铁》和雷奥斯·卡拉克斯《坏血》这些无论是影像效果的运用,还是构图都近乎完美的作品中一个个精致的梦幻世界。在110年的世界电影史中,法国电影的举足轻重正来自于法兰西民族浪漫而诗意的风情,以及法国的电影大师给予这个世界的人文关怀和直面的勇气。
有人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法国电影从期待变成了拒绝。“《天使爱美丽》、《放牛班的春天》在法国造成的轰动多少令人困惑,它们固然不难看,但不过是温情小品,像是下午茶时的奶酪蛋糕。”也许法国太舒服了,舒服得人在饱暖之余只好围着自己的思想打转,不大看得见外面的世界,于是就显出了自己的“小”。
但对于艺术我们总是很难具体地去描述,而好电影的评判标准也总是在变。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看到在领军人物摩里斯·皮亚拉(Maurice Pialat)的带动下,法国新一代导演再不愿意再用传统叙事手法去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是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生命中以其有血有肉的真实体验投射到银幕上。“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从来不考虑电影制作的成本和回收。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是如此不顾一切地渴望能直面生活,无论其商业结局是何等的惨淡。”
其实,我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捧着大杯开水坐在幽黯客厅里,看荧幕里那两人在新桥上饮得烂醉如泥,在开满大朵大朵璀璨烟花刺痛双眼的灿烂夜景里,歪歪斜斜地拥舞。我所能够触及的有关法国电影的真实是那么有限。关于这个国家和它的电影,印象最深的一次谈话是同一个留学法国的女孩子。在MSN上她告诉我,有一次去到真正的新桥兴奋不已,以为自己坐的桥边就是电影原景里流浪汉的栖身之处,直到同去的男朋友告诉她,电影拍摄是重新搭建的另一座桥作为布景,相隔数百米。当时我急着问:
“真的吗?我要看照片,传我。”
“没有哦。”
手在键盘迟疑半秒,我还是问道。
“为什么?那么难得。”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最痴心的回答: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把那样生动逼真的美用薄薄的相纸保存下来,不如用记忆保存来得清晰。我是担心,自己的相机拍下洗出的桥,不像《新桥恋人》里的。”
原来,法国电影,有人爱它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