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9 | 2006-12-25
 

只有香如故(下)

文/衣香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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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是个美丽的城市。在这里遇见你,应该叫做美丽的邂逅吧。
  我笑着跟晚渡打招呼。她也笑。
  你倒是浪漫得紧呢。

  晚渡是公司派来巴黎进修的,没成想到是和我不期而遇了。反正进修不比工作,相对轻松很多。于是我们相伴的一个多月,几乎转遍了巴黎,累了就去咖啡店聊天。

  觉得巴黎怎么样?
  人称浪漫之都,美是美绝,终归不过是一座城市而已。哪个城市和哪个城市又有差别,不过统统是空城。
  你啊,总是不以为然,男人如何能讨得你的欢心,难怪邓磊负你而去。
  呵,巴黎都知道了,可是卫星频道实况转播?
  你倒是有调侃的功夫,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只会一个人逃到巴黎。说真的,有没有想过怎么办。离婚?还是拖着?
  我看了晚渡一眼,说,我从不打算。
  她自觉没趣,便说起小薰来。
  小薰和一个男孩子同居着。我问过她以后想怎样,她什么都没说。
  晚渡,不必担心小薰,她已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比起你我这样的旧派人来不知强出多少倍。我担心的倒是你,对人对事不要再无谓的坚持了,该释然的就释然吧。

  两人一时再也无话,便都埋头喝咖啡。

  从巴黎回来以后,一切如常。

  邓磊打来电话。
  香,我又升职了,一起出来吃顿饭庆祝一下。
  好啊,几点?什么地方?
  八点,我来接你。
  好。

  我们去了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有人弹奏轻柔的钢琴曲。席间,邓磊仍是说工作上的事,如何晋升种种,一如小时候游戏过后的语气。我听得很认真,小心翼翼的收藏他的秘密,然后守口如瓶。他几次提及董素,我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似乎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这个人。不过言谈之中,我也渐渐晓得董素为邓磊的事业的确帮忙甚多,以至邓磊今日之地位反超董素之上,再也不屑看她的脸色。

  后来董素来找过我一次,眼睛里的精明利落不减,只是精神上疲倦许多,越发的显老了。
  香,百闻不如一见,我今日始知你是怎样的女子。
  怎样的女子不是女子。
  你无欲无求,我料想邓磊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如若我一早就认识你,恐怕也不至于落的今天这步田地。
  董素的眼神暗下去,连初来时的一点士气也无。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我实在不该来的,不过现在我终于看清了我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实,未尝不是好事。
  她整理笑容,又恢复往昔的神气,起身告辞。我一直送她出去,心里仍然是佩服的,要何等强干的女子才可以和男人们一起在商场上刀戈相见呵。

  后来晚渡发电邮说,董素到底是辞职走人了,挖走了邓磊的一大批老客户,让他结结实实的损失了诸多商机。到底不是寻常女子,不过再怎样报复恐怕也抵不过感情损失的十分之一吧。

  邓磊仍然是住在外面,我也知道他身边一直不乏女人,可是邓磊从不说离婚之类的话,仿佛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彼此不干涉。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偶尔有需要夫妻一起出席的场合,我们却是最默契的搭档。因为太过熟悉,亲情早已取代爱情,从中维系。如果要我说这样好还是不好,呵,我只好说冷暖自知吧。

  时光婉转,如沙而下。

  转眼间小薰都要嫁人了。我和邓磊备了厚礼去参加婚礼,新郎是个英俊的英国小伙子,叫Jeff,连中文都不大会讲。笑话百出。

  我调笑小薰,好一个眼刁的女子,遍天下都是中国男人,怎地一个也看不上,反倒嫁做洋妇?
  小薰也笑,嫁谁不是嫁,倒是外国人还大方些,离婚也不会死缠赖打。
  我不知说什么好,玩笑过去,只是暗地里唏嘘。罢了,唯愿她过得好吧。

  晚渡出来招呼客人,还是一身手工旗袍,颜色图案淡定从容多了。我远远的看着她,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想起因为我央她为我设计旗袍我们才熟识的,想起自从法国一别之后,就只有电邮联系,再无见过。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不觉的。

  晚渡走过来,邓磊和我连声道喜,大家淡淡的聊些别后琐事,后来晚渡把我拉倒一旁。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不知多久没见了。
  好,我倒要听听你这些年到是那里享福去了,可是做了女皇,不屑与我们见面了?
  晚渡笑。香,你一如从前,丝毫未变。
  我也笑。只是朱颜改。
  香,其实我今天才敢与你坦然相对。
  这是从何说起啊?我不明白。
  香,我和邓磊是早就认识的,他赋闲在家学服装设计那时我们就认识了。坦白说,我很爱他,我想他也有一刻是爱我的吧。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男人,后来他和董素以及其他很多女人的事,我也都知道。即使这样,在去法国之前,我们仍然是在一起的,所以我一直坚持自己的幻觉。后来是你对我说,不要再无谓的坚持了,该释然的就释然吧。我独自想了很久,像戒毒一样把他戒掉,如今才敢坦然面对你。
  我苦笑。晚渡阿晚渡,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何苦。

  不禁自嘲。原以为我即使不算是冰雪聪明,也应不至于太过蠢笨。没成想竟然是糊涂了半世呵。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干脆糊涂一世好了。何必枉费心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