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之船是一个咖啡厅”,王哥非常认真的纠正我的说法。“只是因为来的人其实很少喝咖啡”,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毕竟在广安,咖啡厅的存在有时候会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如三年前我第一次去砂之船的时候,我是那样的传统,以至于进门之后不知所措。我照着朱哥给我指的方向,绕过当时还在门口的那棵盆栽树往里走,我数着身旁经过的桌子,动作肯定也是很可笑的。然后走到最里面,一个朝着我笑的女孩子,那就是第一次见面的姐姐了。事实上,哪怕后来王哥有时候突然说起我不应该认识她的时候,我仍然怀着感激之情。因为至少我身边的事,都有着无限的连贯和巧合,如果我没有认识姐姐,我怎么会来到砂之船呢,我可是那样的传统,高中时候我还是那样的胆小,从来没有想过去到小说里看到的酒吧里面去。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其实就算是现在也是这样。因此如果不是那第一次去,大概也不会有第二次,和接下来因为想学调酒,去的第三次。
王哥一直开玩笑说我那一次根本不是来学调酒的,而是找个借口来认识他的,我总是笑,因为我大概已经忘掉那个时候了。那个八月我每天早上出门,走到离家不远的公交车站,坐上一路车,那辆车会开到很远,从我家那个城市的最南边开到最北边,有时候也会开到最西边。小城市的公交汽车总是会在路上贪婪的停留很长时间,我坐在车里最末尾的位置看着窗外。有时候也会看车子里面,看栏杆上的扶手们摇摇晃晃,可是那时候我偶尔还会晕车,所以看不了多久,我就又会看着外面。如果在换车的时候坐上了另外一辆,那我会在河边的一个寺庙旁边下车,我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寺庙前那里的香火总是那么旺盛,通红的粗蜡烛不停的流眼泪,而我从蜡烛腾起来的浓烟当中小心的走到寺庙里面,右边有一排条凳,我就过去坐着,而正面两个和尚正在作法。作法一般是下午两点钟开始,那两个和尚和下面跪着的老婆婆们一起唱起经文,在那个时候让我感觉那样的美好。
可是那时候我是真的因为看到砂之船门前的“培训调酒”的招牌才战战兢兢的推开了那扇一推就叮当响的门,而王哥在一本正经的拿出专业书指给我看的时候我的头却倒在了我左手的手腕上。我喜欢不断的穿过那些枝繁叶茂的盆栽植物,两只手不停的带过去带过来。所以那一天我会很认真的给王哥和小桑说,那个要拍的片子里面,那个女孩子一定要在这里跳舞,从这里跳到那里,也会在不同的角落或是看书,或是看着窗外。我认真的给他们表达我所想的那些场景,不断的用手比划,然后满怀兴奋的给臻执发短信。之后突然疲惫,大抵是不停的说话的后遗症,那天下午天气很好,阳光从门外的植物当中穿过,我在2号桌的沙发里暖暖的睡过去。
我觉得,总是会有一个地方让一个人留恋的,而当这样的留恋成为了习惯,就像现在每次回到广安下车之后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去到砂之船的时候,那就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和对生活的记忆。常常在砂之船睡着,常常在砂之船喝到各种鸡尾酒,常常在砂之船疯狂的聊电影、聊音乐,而这些却恰恰是我在成都羞于启口的话题——真是那样的奇妙,而这种奇妙却无可取代——在成都我也曾经试着去找这样的地方,可那时我才知道其实我是多么的不善交际,在那些水吧里无比拘束沉默寡言的时候,就会想起靠在大巴车的窗台边回广安的路上,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那些广告牌、路标、南充嘉陵江边大坝上的那条长长的小路、一个又一个服务区,想起马上会看到的不知道减肥是不是成功了的王哥、害羞的万人迷小关、小元斌式的二哥、自称是广安画画前五名的包子、漂亮的但我一直不知道名字怎么写的Luotie、最佳编剧的龚哥……还有闭着眼睛都能够走完的熟悉的店堂和广安其它地方永远难以看到的时尚杂志,就会无比的兴奋起来好像是快要回到自己家一样。可是,谁又能说那不是自己的家呢,那样无拘无束可以放肆的笑的地方,在远离砂之船的另外一个城市,无助的时候轻声呼喊的那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