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恋家的人,却因为骨子里的惰性,一回到家就缩在软软的沙发里,睡觉聊天上网看电视,甚至什么都不做就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天马行空,怎样都不想动。
记忆里最早的一次离家,是在幼儿园。班里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子有一天很神秘的拉着我的衣角,说他家附近有个大森林,森林里有一个鲜花做成的秋千,我们坐在上面可以飞得好高好高,还能看见漂亮的风筝。我望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好吧。我们放学了一起去看。那天下午,我头一次没有坐在小凳子上等妈妈来接,而是和那个小男孩子一起跑出了幼儿园的大门。现在仔细想来已经记不清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记得他家附近并没有大森林,他家有的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个色彩很灿烂的小秋千,我跳上去很紧张的抓着扶手,他在下面一点一点很小心的推着。小男孩子的妈妈还给我们送来了那个年代很少见的杨梅,我含了一颗在嘴里,看见当时的彩霞映红了一片天。
秋千荡完之后,我还是那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波澜不惊的念完小学,每天都是爷爷接送我上学,每天我的手上都会捏一根糖葫芦,或者是几颗巧克力豆。离家,这个词似乎离我很远很远。
初中偶然一次机会独自去了广州,那是一个很脏的城市,也是我一直到现在都非常不喜欢的一个城市。满街都是人,满街都是垃圾。我站在路上听着来来往往的人用着很大声调说出奇怪的话,已经没有离开家的新鲜,而是茫然不知所措。约好的同伴因为火车误点一直没有来,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宾馆的床上,把所有的灯全部打开还是赶不走小小的恐惧,开始一点一点怀念我自己大大柔软的床,还有爸爸妈妈。深夜的时候,听到门口有动静,赶紧跳起来开门,看到同伴宛如天人一样站在我面前,第一反应就是扑进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宾馆里没有凉开水,于是我们穿着宽松的睡袍溜到楼下贩卖机买饮料。凌晨的宾馆里很安静,我们在走廊里厚厚的地毯上即使是跳着也没有声音,就这样一直晃到大门外,那时候的夜有点凉,我们一人拿一瓶饮料坐在台阶上,若即若离的聊天。聊她那里无边无际的草原,聊隔壁班上那个高高酷酷的男孩子,还有永远摆脱不了的考试,似乎还聊过基督教,聊过LES,聊过救赎之类,但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现在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样一副画面——两个要好的女孩子在陌生城市的凌晨台阶上安静纯净的聊天。身后是夜凉如水。
那段时间我们干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在深夜的街头狠狠的跑一段路,在天桥上听到一些歌然后肆无忌惮的掉眼泪,在地铁站里蹲下和流浪的歌手聊天,要不就跑到宾馆顶楼上吹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站是站在那里吹风,风通过宽松的衣服溜进身体,瞬间会觉得自己升华了。有阳光的下午,我们会呆在房间里,我习惯性的在阳光中不停的摆弄自己的手,于是她教我用双手模拟出很多动物的影象。现在有种很小资的说法,说这是寂寞自恋的表现,而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留这个习惯,却只是为了想起我亲爱的朋友,和纪念那段永远回不来的时光。
现在一晃就快要大学毕业,实习单位虽然作息时间不很严格,却也容不得我太放肆,于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作息,每天夹在永远人满为患的公共汽车里在城市中往返,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坐在软软的沙发里上网,然后睡觉。周末偶尔会出来散步,买点熏香花茶带回去。离开家的时候,很生活的生活,大抵是这个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