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6 | 2006-09-29
 

我的一条漫长的路

文/IRIS


  一张从来不曾接触过的木床,一个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是我对6年前离家开始住读生涯的第一夜能做的仅有的描述。睡前没有和家人通电话,与新室友的闲聊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第一次离家对我是陌生的,然而全无稀奇或感伤,仿佛我是“生来流浪的人”——我当时也许有着这般幼稚的自以为是。

  是的,流浪是浪漫的,而这样的离家却是现实的。流浪的目标是成为侠客,而离家,无可避免的,必然将使男孩成为一个男人。然则这条长长的路,我们都才刚刚开始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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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10岁的时候,父母为了我向漫画宣战,我失去了当时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并痛苦的在私下里痛哭“没有漫画我无法生活”,如同电视上那些失去爱人时的夸张说话,但什么是爱,我那时又怎会懂得。

  我14岁的时候,仿佛曾梦到过我活不过14岁。在妈妈教书的学校里读书,从未去过学校外的同学家,继续在成为骨灰级动漫迷的路上顺风顺水。同时我以萨特为偶像,成了个爱“思考哲学问题”的小孩。

  此后我报着“14岁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庆幸”的幻想和一些从书中虚拟的人生哲学中迎来了我的第一个高一,并且度过了奇怪的一年。这一年对我的母亲大人来说更是奇怪的,因为我的成绩奇怪得她是无法接受的。终于,她在离我的高二开始的前一个星期突然对我说,出去读书吧。

  我本来是茫然的,但恰不巧的是,在那之前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和失败,我怀着心虚的怯懦同意了这个决定。

  于是我到了一所更好的高中,以留级转学的方法。我不知道我妈当初是不是怀着让我考北大的想法送我去读书的,虽然我在那里只拼命学习过半年……我没有尽好学生的职责,但我明白了青春数年真是人生后半辈子数十年的光阴无法交换的。我看漫画渐少,打游戏也渐少,读书甚至也渐少,少了才可以精。音乐终于清晰的成为我精神最大的保护神。我结识了各种朋友,恋爱,瞎转悠,伤与被伤,一个人可以走任何路并随时欢迎任何人加入,以乐观为纲,琐事为章,只笑不哭,吐到哀伤。

  终于我丧失了我的童真,我终于不再是那个,那个——那是个怎样的小孩?我努力对那14年(或者是15年)进行断章取义的回顾,然后总是被盘根错节的纠缠搅得一塌糊涂。

  我对妈妈心怀感激,并随时准备着以最真诚的微笑和拥抱来感谢她给了一个生活的弱者最宝贵的锻炼机会,赞颂这是她为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但若真那样做,我也定会忍不住说,在我人生中,受她庇护,一晃而过的那15个年头里,我所创造的,值得我赞美的回忆,远不如我离家在外的这几年所拥有的多。

  这话继续深刨下去,也许会变成重重伤害我父母的话吧,也许就像我失去我的漫画时我心中所构思的那些愚蠢的咒骂一样具有杀伤力吧。纵使离家的生活带给我的成长与幸福是我父母没能亲自给我的,但我却因此懂得为什么要去爱我的父母,以及如何去爱他们。

  我是怎样学会爱的,我已不敢去细细回想。离家的日子里,成长的速度总是快得让人来不及喘息。离家的这些生活,我得到生活中最重要的几个因子:爱、梦想、独立意志(自由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