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候约了老同学见面。在KFC二楼靠窗的位子上,和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旧日时光。外面是白花花的阳光,马路泛着灼热的灰尘。来来往往的公交车和私家车,给这个小城市增加了些许活跃。KFC的空调打得恰倒好处,加冰可乐仿佛让我们与外面38度的空气丝毫不相干。
到了傍晚,温度似乎还没有降下来,女人们花伞下的脸妆粉开始残败,所有人都是百无聊赖的神情。文望着开过去的一辆货车问:“你还记得云吗?”
记忆快速地掠过5年光阴,我搜索着她的样子,问文:“怎么会突然提起她?”
文淡淡地说:她结婚了,怀孕了。她丈夫是个货车司机。
我在微微震撼的那一刹那猛然想起那个女生的样子,干瘦白净,说话很小声,常常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腼腆。她和我做过半年的同桌,是初中班主任为了照顾她的学习做的安排。她的手很巧,唱歌的时候声音微弱但很好听,不像我老是走调。每天早上她都来得很早,当我节省了早饭时间在上课铃响以前赶进教室的时候,她就在座位上很乖地坐着向我微笑了,课桌上的书整齐有序,已经一扫我前一天晚自习结束后文具到处都是的邋遢状态。
做作业的时候她会把头凑过来看,我想她很聪明的,但是她说她不懂,也叫我不要再浪费时间教她。考试时我有时会恶作剧地把错误的答案先勾一遍,等她抄完以后再把正确的写在试卷上。所以有好几次考试她都几乎为零分。后来我觉得罪恶,向她道歉,她低下头说反正老师也不会在意,我本来就只能考零分。
这些细节如此强烈地涌上来,我们把一个传统而优秀的女孩子伤害得多深啊。
云在初三那年和班上的副班长有过一段爱情,掀起轩然大波。我一直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开始的,只记得她会在早上5点起就等在教室;只记得她也会像帮我整书一样帮他把书排放得整整齐齐;只记得初中我组织的毕业会上她是坐着他的摩托车来的,那时候她笑得像个公主,班上所有女生都羡慕和动容。
初中毕业以后她没有再上学,听说去学了裁剪。而那个男生升了高中。依旧有升学的压力,学习负担很重。
分开是注定的,我不知道是因为爱情的不堪一击还是社会的太过复杂。
再后来, 一些人上了大学一些人有了家庭一些人变得面目全非,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她的音信,在文的引诱下想起从前有关她的点滴,竟已恍如隔世。
从KFC出来和文分别,我径直去了以前的初中校。那里已经改成了农民工的子弟小学,正直假期,校园安静得可怕。当年的煤渣跑道和食堂都还在,只是我们的痕迹再也找不到。可这不是一场虚幻,我毕竟还保留着这些若有若无的记忆。我毕竟是这样一点点走过豆蔻走过年少的。只是生命中有人离开有人进入而已。每个人的路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定了,仿佛我们无能为力。
而我想云应该会是幸福的,有了爱情有了安定做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这样简单恩爱简单的生活也许才是最适合一个女人的,一个如她一般会腼腆又蕙质兰心的女人。
然后,然后各人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而我只是在某个炎热的下午听说了这件事情,为年少的时光有一些感慨。也只是希望她能就这样一直美好地温情脉脉地生活着,任岁月水般流逝任容颜水般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