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

文/糖小软

　　我还记得转学到那个学校，坐他前排是在我的15岁。那时候我脸圆圆的，穿一些古板的衣服，头发尚短，齐耳，标准的学生头。认识了亲爱的，开始看安妮，终日陷入虚妄的忧伤中不得解脱。经常莫名羞耻。每日迟到。每日黄昏留下罚扫教室。刚开始还交班主任的作业，到了后来，几乎任何一科都不做。经常走神，比起课堂更容易被窗外和天空迷住。从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被点起来永远是一句不假思考的我不知道，或者I'm sorry。偶尔问英语老师借钱在上课时出去吃面。考试喜欢抓一大把大白兔揣在兜里，一边解题一边吃。永远提前交卷。但成绩尚好。从来不努力也在前三，偶尔大考还会第一。

　　而他呢。话很多，总可以让人很高兴。上课无聊或者课间我就会把头转过去跟他说话。他似乎课间除了上厕所以外从不会离开座位，所以我永远转过去都会得到良好的回应，都会很高兴，每次上课时都会意犹未尽。也因为这个，他挨过很多个黑板擦。板擦敲在头上头发就会白成一片。那些雪，都能听到声音。一定很疼，我总是在想。而他只是吐吐舌头，若无其事的对我笑，依旧在我转过头的时候积极回应。

　　其它，我能记得的，少之又少。

　　某日，他忽然开始异常腼腆，看见我说不出话来，会脸红，会因为别人开玩笑搭一下我的肩膀而像小姑娘一样哭泣。我装傻，直到旁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了我。

　　我从来不喜欢校园恋情，也不喜欢小朋友，更不喜欢和小朋友谈恋爱。于是一直嘻嘻哈哈。直到，初中毕业。

　　不再当同学，就发现他的爱令人惊动。永远见着我会害羞，永远对我好脾气，永远第一个想着我。

　　也试着和他在一起。还记得那日他和另一个人一同来。从很远的地方刚回来，给我买了包石头形状的巧克力。更加的羞涩了。然后第二天，我们还是继续大姐姐和小朋友的关系。

　　无法前进一步。
　　然后是一年见一两次。
　　他没有谈恋爱，而我身边人来人往穿流不息。

　　时间一晃5年。

　　我开始像养一只动物一样蓄我的长头发，又把她卷了又直直了又卷。他长得开始越来越好看。我们不像以前爱穿一些卡通的衣服，我们都开始懂得人情世故，和人接过吻，也懂得性是怎么一回事。
　　都为人在深夜流过泪。只是，我为不同的人，而他总是为我。

　　05年的时候我第四次转学。和他见面多了起来。有时他会接我放学。而我不再愿意用他喜欢我的所谓开朗活泼撑门面。成长带给我的，是去伪存真，是敢于承认自己的弱点。我开始更加郁闷，无比郁闷，空虚无处不在，我是永不停息的矫饰忧伤。

　　他说，你和我在一起总是不高兴。
　　我看了看他，张开嘴唇又合上。
　　我哪是和你在一起不高兴。我只是总是不高兴而已。
　　可是连这句，我都不想说，怕他听不懂，更怕他取笑我说，这是借口。

　　跟他聊天。说起以前。
　　他说，你总是来迟到。
　　我说，嗯。
　　他说，每次都被罚扫地。
　　我想了一下，嗯嗯。
　　他说，所以我经常也故意来迟到，故意这样来帮你扫地。
　　我完全没印象，是吗，怎么我不记得。
　　他又说，好几次，我专门迟到跑去帮你扫地，结果你说，有事，要先走。我一个人扫完教室，结果在学校门外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吃东西。
　　后来他又补了一句，我当时好伤心。
　　我笑个不停。前仰后合。笑着笑着，又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又说，还记得后来我换到第一排去了么。
　　我想了很久，艰难地摸到了一点记忆，嗯。
　　他说，到了后来我都不怎么想学了。每日就是睡觉，醒来就转过头来看你。
　　我完全不记得，不知道，不了解。继续顺着记忆摸过去，却只是一片雪白的茫然。我被茫然控制住，站在雪地中向四处张望。四处张望。望了又望，望了又望。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哪是什么来路，哪里又有归途？

　　擦肩。用的是他的签名。我断章取义，取出最让我难过的字句。
　　第一次，肯落笔，去写我的年少，我的同学。
　　感情太过丰盛落笔就处处见拙，似乎总写不完心中之事，努力捕捉，靠近，到头来费力不讨好。
　　但如知识谁也抢不去，这感情，也同样如此。
　　所以，你怎会理解我为何忽然哭泣，又瞬间欢喜。

　　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后来放心不下，打了电话给他。结果还是我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来安慰你，让你不太难过，没想到最后，又伤了你的心。